“非常之法?”
张良眉头紧锁,略有不安。吕海峰给他的感觉像是老奸巨猾的灰黑人物,像那棱角分明的黑道大哥,看着就不太像好人。
不过,第一印象只是第一印象而已,并不能代表他的真实底色,有可能也是伪装的。
“你说来听听吧!”
吕海峰嘿嘿一笑:“我的张大博士呀,你还是太老实了,有时候我们得钻一钻,规则漏洞。曾经的女网红黄瓜事件,她成也舆论,败也舆论,她曾经所使用的黄瓜,即使说破了大天,那就是一根黄瓜而已。”
“但海燕她不一样啊,他是你老婆,当然也可以是我奶奶,难道说我奶奶进行了灵魂粒子提取,就不再拥有生而为人的权利了吗?”
张良望着他没有说话,他理解吕海峰的意思,深海栋梁的《灵魂粒子假说》以及京一科大新成立的灵魂力学好像也都已经佐证了灵魂粒子的性质,理论上,灵魂粒子被提取之后,它是持续活跃并持续存在的,拥有可成长、可与外界交互、可自主更新,就相当于一个开放的系统,可以通过接收信息,处理数据,来维持自身的有序性。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持续活着的。
如果一套被灵魂粒子驱使的仿真机器人不被承认。那么,那些身患残疾被换上假肢的人,也不应该被称之为人了。
这是张良准备的一个论据。
吕海峰顺手又拿起了张良放在桌子上的起诉材料。仅仅看了一眼,就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色。
“我的张大博士呀,你还是太老实了,你如果真是我妹夫,我做梦都能笑醒,嘴都能笑歪,可惜可惜啦?”
“怎么了?”张良不认为自己的材料有问题。
“别在你的起诉材料里整那些大词和骚话,尤其是那些专业术语,什么叫思维惯性?什么叫熵增判断?普通人能听懂个毛。还有这个,什么叫灵魂粒子驱使行动的机械仿生机器体?你不感觉这些词很怪吗?不仅说着拗口还莫名其妙。你要知道大家能听懂什么,你就说什么,灵魂粒子驱使的机械仿生机器体能不能换一种说法?换一个大家能听得懂的词组?”
“大家能听得懂?”
“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严谨细致,周到认真?和星光栋梁委员会的那些老专家对线不拿点专业知识出来,怎么可能说服他们?”
吕海峰服了,无奈道:“大博士,我问你灵魂粒子驱使行动的仿生机器体,换一种说法,叫“这个机器人体内拥有你老婆的灵魂”行不行?你告诉我,哪一个词组方便理解?”
张良恍然大悟:“当然行,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要用大众能听得懂的朴素语言解释复杂的科学现象是吗?”
“差不多吧!不过,张大博士,你第一阶段的任务并不是要说服委员会的那些权威专家,而是要获得和他们公平对垒的机会,所以,舆论宣传很重要,法院那边大概应该不会受理你的案子,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舆论宣传,让委员会出面回应。”
张良望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非常时期,确实也只能使用非常之法。
不过,吕海峰的真实身份还是让张良非常好奇。
“能告诉我你为谁工作吗?是星光?还是星海?亦或者是深海?”
吕海峰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不过,其目光忧郁,似乎也蕴含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凉。
“张大博士,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在你的视角里,我送奶奶去进行灵魂粒子提取是孝还是不孝?”
张良沉默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这已经涉及到了整个社会的禁忌,是不便谈及的话题。
无法否认,深川湖七号的灵魂粒子提取项目并不被社会大众所接受和认可,全球65亿人,每天进行灵魂粒子提取的人数也只有可怜的个位数就可见一斑。
而且,递交灵魂粒子提取申请的绝大多数都是社会中的底层低收入人群,他们家里的老人几乎都瘫痪在床,对于那个家庭来说几乎就是纯粹的负担,这样的申请者其实还好,能够理解。最让张良在意的恰恰是那些儿女健全,甚至儿女都工作体面的老人,他们的大家族就因为赡养老人的问题,下面的子女都闹的不可开交,送老人去进行灵魂粒子提取,让他在生物学意义上彻底死亡,似乎就变成了最好的选择,也成了老人膝下子女的普遍共识。
对于这样的家庭,张良始终意难平不好说。
“如果老人真的在忍受病疼折磨,在充分征求了老人的意见之下,为他们申请灵魂粒子提取寻求解脱,我认为就是一种尽孝的体现。所谓的心理寄托,寄托的到底是腐朽的肉身,还是不朽的灵魂呢?人言可畏,站在一个子女的角度,这确实是一个不便提及的话题。”
闻言,吕海峰紧咬嘴唇眼神中似乎充斥着感激和宽慰。
见状,张良身体一僵:“莫非,吕海燕真的只是你奶奶?”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就行了。”
“这很重要!”
张良目光坚定,声音更是坚决,越想心底越是纠结无法释怀,这真的不是一个鬼故事吧?
吕海峰嘿嘿一笑,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张大博士,别想那么多,这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你为了你老婆,我为了我奶奶就够了。我们得站在一个丈夫的角度,和孙子的角度引起社会更多人的共情和关注。我们得讲好这个故事。”
张良紧咬嘴唇,目光幽怨,心底一万只野马奔腾,这个鬼故事他接受不了。
“我不玩了,我退出,太无聊了!她真是你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