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调青龙营,火增援西城!”诸葛长明厉声下令,然后准备亲自前往。
然而,军心已乱,指挥体系的效率大打折扣。
内部的猜疑(担心楚烈军真的随时会跑,需要分兵监视或预留后路)以及前几日因谣言而产生的部署混乱,使得增援命令的执行出现了迟滞和偏差。当诸葛长明率领亲卫队和部分精锐赶到西城时,局面已经极度危急!
西城守军本就因之前的种种变故而士气不振,面对东方霸亲自督战、如同狂潮般的猛攻,防线瞬间被撕开了数道口子!
大量的魏阳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缺口处涌入城头,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
城头之上,瞬间变成了修罗场,每一寸土地都在进行着残酷的争夺。
赵甲、李仲庸(带伤奋战)等将领也拼死力战,保护诸葛长明。但是,魏阳军此次投入的都是最精锐的生力军,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更重要的是,联军内部那无形的裂痕,在此刻暴露无遗——预想中应该迅到来的、来自其他方向守军和楚烈军方向的支援,显得迟缓而无力!
各自为战、保存实力的念头,在死亡的威胁下,不由自主地滋生。
东方霸冷漠地注视着城头的血战,他甚至没有亲自登城,只是如同磐石般立于旗下,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魏阳军士气的最大激励,也是对联军守军的无形震慑。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午后,西城防线多处崩溃,涌入城内的魏阳军越来越多,巷战逐渐蔓延开来。
岳西城,已然到了陷落的边缘。
“先生!守不住了!西门已破,魏阳军大量入城!再不走,就全完了!”一名浑身是血的青龙营大统领踉跄跑来,嘶声喊道。
诸葛长明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场,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和濒死哀嚎,又望向城中那些惊慌失措的平民和仍在各自为战、却已显败象的士卒,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沉痛。
他知道,岳西,守不住了。方知远的连环计,精准地击中了联军的命门——内部的信任危机。
“传令……”诸葛长明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各营……交替掩护,从东门……撤退……前往舒城方向,与主公汇合……”
撤退的命令下达,更像是一场溃败。
联军残部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勉强从东门杀出一条血路,丢弃了绝大部分辎重粮草,狼狈不堪地向着舒城方向逃去。
岳西城头,那面飘扬了不久的“靖乱”字大旗,在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中,缓缓坠落。
岳西,这座联军前期苦心经营的核心支点,终究在方知远的妙算和联军自身的裂痕下,宣告易主。
至此,联军与魏阳军主力经过几次大战,基本上是全负,尤其岳西的丢失,意味着联军精心构建的太湖外围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战略主动权完全落入魏阳之手,联军活动空间被极大压缩,只能龟缩于舒城及太湖沿岸狭小区域,形势危如累卵。
联军残兵败将汇聚到已是一片愁云惨雾的舒城。
中军帅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武阳面色沉凝,虽未受伤,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难以掩饰。
诸葛长明立于其侧,羽扇也仿佛沉重了许多。
靖乱军众将个个带伤,士气低迷。
而楚烈军方面,气氛更为绝望。
纪元嵩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佝偻着背,不住地咳嗽。
熊亮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与无助。
熊炎猛地一拍案几,打破了死寂,他脸上还带着舒城之战留下的疤痕,眼神阴鸷,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大元帅!二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岳西已失,舒城又能守多久?靖乱军……”
他刻意顿了一下,扫了武阳一眼,语气带着压抑的怨愤,
“……和我军皆损失惨重,士气全无!仅凭我们现有力量,绝无可能挡住东方霸和方知远的下一次进攻!”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帐内许多楚烈将领心中所想。
“必须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禀明父王!陈明此处危局,请求国内立刻增派援军!至少要再调十万……不,二十万精锐前来!否则,不出一个月,我们在魏阳攻下的所有地盘,包括庆州都将被魏阳一一收回!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丢失新占之地那么简单了,魏阳大军挟大胜之威,长驱直入,兵锋甚至可能直指我楚烈国本土!国土沦丧,社稷危矣!到了那时,你我皆是千古罪人!”
熊亮也连忙附和,语气焦急。
“三弟所言虽然直接,但确是实情!父王若知此处危局,定不会坐视不理!大元帅,当断则断啊!”
纪元嵩疲惫地闭上眼,脸上满是挣扎与痛苦。
向国内求援,意味着承认自己的失败,也意味着将楚烈国更深地拖入这场战争的泥潭。
但眼下,似乎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一直沉默的武阳,声音干涩。
“武帅……你看……”
武阳知道,这是楚烈内部的事务,他无权干涉,但联盟的命运已然捆绑。他沉声道。
“岳西之失,武阳亦有责任,未能识破方知远奸计,稳定军心。如今局势确已万分危急,一切……但凭大元帅决断。”
他的表态,等于默认了楚烈求援的必要性。
纪元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颓然道。
“既然如此……那就……即刻起草奏章,以你我联军统帅之名,向王上……求援吧……”
求援的决定,如同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下,暴露了联军已走到山穷水尽的绝境。
帅帐内,无人再说话,只有一种名为“绝望”的冰冷,在无声地蔓延。
下一次魏阳军的兵锋所指,这残破的舒城,以及背后那片浩渺的太湖,还能成为他们的庇护之所吗?没有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