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诸位。粮草乃军之命脉,命脉将断;新附之军心似火药,一点即燃;民生怨气如沸鼎,盖将难久。此三者,环环相扣,皆可致命。荀仲业非庸才,我军虚实,其必窥得。若困守此城,坐待粮尽,内乱一生,敌军趁隙而来,则大势去矣。当此生死存亡之秋,唯有——”
嗒。嗒。嗒。
武阳那规律性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武阳缓缓抬头,眼中不再是深沉的权衡,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反而燃烧起来的骇人炽芒。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身后的火光,巨大的压迫感席卷整个大厅。
他俯身,右手五指如铁钩,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地图的正中心——庆州腹地!
“既然如此!”
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厅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就不等了!不去算计那六十个日夜!就在此地,在庆州,与荀仲业——决一雌雄!”
一股无形的电流瞬间穿透所有将领的身体。
“困守孤城,自耗粮秣,乃取死之道!唯有以攻代守,主动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出去!方能夺其粮仓,占其地盘,杀出一条生路!”
武阳语极快,手指在地图上迅猛划动,每一次点落都精准狠辣,
“苏落!”
“末将在!”
苏落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动作一气呵成,眼中战意如烈火燎原。
“予你八千精锐!步骑混编,皆选百战悍卒!我不要你试探虚实的微风,我要你摧城拔寨的飓风!三日!只给你三日!必须给我拿下这里——宿松!”
手指狠狠戳向地图上扼守水陆咽喉的重城,力道之大几乎要洞穿牛皮地图,
“此城乃庆南锁钥,破之,则荀仲业粮区门户洞开!夺其存粮,方能解我燃眉之急!告诉我,能否做到?!”
“三日之内,宿松必下!若不能克,末将愿献此项上人头!”苏落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决死之气凛然。
“好!”武阳目光如疾电,瞬间转向,
“赵玄清!李仲庸!”
“末将在!”牙门二将齐声应诺,踏步出列,甲胄轰鸣如一人。
“命你二人,领一万五千精锐,为我军主攻之锤!目标——岳西!”
手指移向西南方向,那里山势险峻,城防标记格外粗重,
“此城倚山而建,地势险极,乃庆城西南屏障,更是荀仲业囤积军械之要地!拔除此钉,庆城侧翼尽露!我要你们不惜代价,不畏伤亡,以山崩海裂之势,给我砸开它!”
“得令!岳西不破,末将等无颜回见元帅!”
赵、李二人沉声怒吼,眼中唯有死战的决心。
“孙景曜!”
“末将在!”
孙景曜轰然出列,声若闷雷。
“予你一万兵马,皆为轻锐机动之力!你的任务,非是攻坚城墙!是策应两翼,更要像最狡猾的猎豹,死死盯住庆城方向!若荀仲业胆敢分出一兵一卒出城救援,给我死死咬住,缠斗,撕裂,直至将其击溃!可能办到?”
“元帅放心!有末将在,庆城里的老鼠,休想钻出一只来祸害!”
孙景曜重重以拳击甲,出沉闷的誓言。
“其余诸将,随我坐镇中军,统筹全局,预备与荀仲业主力决战!各军即刻回营整顿,补充箭矢,检查军械,未时正刻,准时开拔,延误军机者——斩!”
“末将领命!”
咆哮声震得梁上灰尘纷落,之前的压抑绝望被一股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狂暴战意彻底取代。
众将轰然应诺,转身欲急赴各营。
“且慢!”
武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极北寒风,瞬间定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众人回身,只见主帅目光如万载寒冰,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
“都给我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