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营,中军帐内。
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连日败绩的阴云,尤其是武阳与段枭合力也仅能与蒙骜战平的事实,彻底击垮了联军高层最后一丝侥幸。
失败和撤退的阴影,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联军统帅纪元嵩坐在主位,往日威严的目光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
他环视帐下诸将,声音干涩而沉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位…局势之危,已无须赘言。蒙骜骁勇,霍城难下,我军锐气尽失,伤亡日增。若再无法寻得破敌良策,扭转战局…”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艰难,
“…为保全实力,恐…恐唯有分别退守金寨与静安,暂避锋芒了。”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
退守?这意味着此次声势浩大的联军讨魏之战,将彻底以失败告终。
一旦分散退却,失去联军声势,据守孤城,面对挟大胜之威、兵力雄厚的魏阳军,迟早会被各个击破。
届时,莫说挽回局势,能否自保都是未知之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一片绝望的死寂中,熊炎却忽然轻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他抚着面庞,脸上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大元帅,诸位,何必如此灰心?战局虽艰,却也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众人纷纷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他,特别是武阳,心中警兆顿生,暗忖。
“这熊炎,又欲何为?难不成还想出什么借刀杀人的毒计,针对我靖乱军?”
熊炎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他顿了顿,才继续道。
“蒙骜虽勇,霍城虽坚,然魏阳大军云集于此,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粮草乃是一个天文数字。其粮道,便是其命脉所在!”
帐内诸将闻言,大多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粮道的重要性谁人不知?
但蒙骜用兵老辣,岂会不重兵保护粮道?
去劫粮,无异于自投罗网。
果然,熊亮立刻冷笑反驳。
“三弟此计,未免太过行险!魏阳粮道,必有重兵把守,蒙骜岂能想不到我军会打粮草的主意?派兵前往,恐正中其下怀,徒增伤亡罢了!”
熊炎似乎早料到有人会如此说,他不慌不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二哥所言不差。直接强攻粮道,自是下策,蒙骜必有防备。故而,此计需兵分两路,虚实结合。”
“兵分两路?”
纪元嵩眉头微蹙。
“正是。”
熊炎成竹在胸,解释道,
“第一路,选派一员勇将,率领一支偏师,大张旗鼓,佯装袭击魏阳军的主要粮道。声势务必要大,做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断其粮草的姿态,将蒙骜的注意力乃至其预备队,牢牢吸引过去。”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冲击力。
“而真正的杀招,则是第二路奇兵!待敌军注意力被第一路佯攻兵马吸引后,这支真正的奇兵,则绕过正面战场,直扑霍城真正的命门——并非在运输途中,而是其囤积粮秣的重地,城关镇!”
“城关镇?”
几名将领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地名。
那是位于霍城后方偏西的一处重要据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是魏军囤积粮草军械的理想之地。
熊炎重重说道。
“不错!城关镇!此地储藏的粮草,必是供应霍城前线大军的关键!因其位于大军后方,守备心理必然不如前沿粮道那般警惕。若我军能出其不意,以精兵突袭此地,纵不能久占,只需能放起一把大火,烧其粮仓,霍城数十万魏军立时断炊!蒙骜纵有通天之能,也唯有退兵一途!我军危局,自解矣!”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脸上皆露出震惊之色,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武阳,心中也是猛地一惊,重新审视起熊炎来。
没想到这个一直热衷于内斗排挤的三公子熊炎,竟能提出如此狠辣精准的奇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