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竟然成了刘蜀的柱国上将军?!
还要带着大军,以如此煊赫的身份重返寒鸦关?!
这身份的逆转太过剧烈,如同天方夜谭,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
副将宇文拓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只是原本低垂的眼帘微微抬起,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与深邃。
他当初在寒鸦关时,便敏锐地察觉到武阳身上那股难以掩盖的锋芒与潜力,断定其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这跃升的度之快,地位之高——直接成为一国的柱国上将军,统帅大军归来,依旧出了他最大胆的预估。
他心中暗叹,此子确非寻常。
而主将随波,在“武阳”二字入耳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震!
他强行压制住抬头的冲动,依旧保持着低垂的姿态,无人能看清他此刻铁青的脸色和眼中瞬间爆燃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但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过度而指节白,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如同虬龙盘踞,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武阳!
这个该死的名字!他竟然没死!
不仅活着,还攀上了刘蜀的高位,带着军队回来了!
这对视武阳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三公子熊炎而言,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和挑衅!
更是对他随波坐镇寒鸦关权威的严重威胁!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被侵犯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项潼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继续宣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第二块巨石:
“此次伐魏,乃国战!关乎我大楚国运兴衰!为彰显两国同心,共御强敌之无上决心,特命寒鸦关遣精兵强将,随武阳将军部一同开拔,前往随郡大营会师!凡自寒鸦关出之将官兵卒,自抵达随郡之日起,一切军令调度,皆听从武阳将军指挥!违令者,军法从事!”
“皆听从武阳将军指挥?!”
这一次,连一些中下级将校都忍不住出了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和低低的惊呼!
让寒鸦关的将领士兵,去听从武阳——一个刘蜀将领的指挥?!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王杰和周淮脸上的震惊瞬间被巨大的荒诞感和难以言喻的尴尬取代。
他们曾经的同僚、甚至在某些私下场合可能还带着些许俯视心态的武阳,转眼间竟成了他们需要绝对服从、甚至可能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顶头上司?
这身份的鸿沟逆转得如此剧烈,让他们感觉如同坠入一场荒谬的梦境,浑身不自在,心中五味杂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憋屈和茫然。
项潼宣读至此,刻意停顿了一下。
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帐中众人脸上那精彩纷呈、难以掩饰的震惊、错愕、茫然甚至是不忿的神色。
当他的视线落在随波那依旧低垂、却明显紧绷如弓弦的背影上时,嘴角似乎极其隐晦地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他接着宣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最终定锤的宣告意味:
“另!为确保寒鸦关防务稳固如磐,震慑西北玄秦,伐魏阳期间,特命上卿项潼,留驻寒鸦关,担任监军之职!主将随波,坐镇关城,职责不变!需时刻警惕玄秦动向,枕戈待旦,不得有丝毫懈怠!钦此——!”
“臣等领命!谨遵王命!”
帐内众人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却难以掩盖其中复杂的思绪涌动,如同煮沸的开水,表面平静,内里翻滚不息。
监军!项潼担任监军!
随波的心猛地一沉,如同瞬间坠入万丈冰窟,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项潼是谁?他是二公子熊亮在朝堂之上最锋利、最倚重的心腹重臣之一!
把他留在寒鸦关当监军?
这绝非字面意义上的协助防务!
这分明是二公子熊亮要借此千载难逢的“国战”之机,将手正式地、堂而皇之地、甚至是带着监督与制衡意味地伸进寒鸦关——这块他随波经营许久、属于三公子熊炎的军事重地!
这是要明目张胆地监视他随波的一举一动,刺探军情,掣肘军权,甚至逐步蚕食、架空他这个主将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