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走出执法堂时,晨雾还未散尽。
公告栏前的喧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后颈烫的灵纹里。
"外门前十?"有弟子扯着公告纸边缘,"往年都是按贡献值排的,今年怎么多了个林修远?"
"没看执事大人批注么?"另一个声音压低了,"说他灵纹天赋特殊,破格提名。"
议论声像炸开的蜂群。
林修远站在三步外,望着自己在青石板上的影子——那道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像条蜷缩的蛇。
他摸了摸后颈,灵纹正随着那些"特殊""破格"的字眼微微跳动,像在提醒他:有些事,藏不住了。
"看什么看?"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穿灰布衫的弟子,腰间挂着"外门二十"的木牌,"去年你抢我猎妖任务时可没说自己有特殊天赋,现在倒成了宗门禁地的座上宾?"
林修远抬头。
对方鼻尖沾着未擦净的草屑,眼底浮着血丝——是前天在演武场输给自己的周明。
他记得周明当时挥着铁剑扑上来的模样,像头被拔了牙的狼。
"周师兄。"林修远垂眸,声音放得极轻,"我昨日才知提名之事。"
"谁信?"周明抬手要推他肩膀,腕间却突然一紧。
赵云舟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青玉牌撞在腰间出脆响。
他指尖扣着周明脉门,指节泛着冷白:"外门弟子当知,秘境试炼选的是能活着带机缘回来的人。"他松开手,周明踉跄后退两步,"你若觉得不服,三日后站在传送阵前,用实力说话。"
人群霎时静了。
林修远望着赵云舟袖角翻卷的云纹,想起昨夜执法堂里那盏青灯——当时赵云舟也是这样,目光像淬了冰的剑,剖开他所有遮掩,却又在最后收了符纸。
"跟我来。"赵云舟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卷走了地上半片枯叶。
林修远跟着他穿过演武场。
晨练的弟子们见了赵云舟,纷纷收剑行礼。
有个小弟子举着木剑跑过,剑尖差点戳到林修远裤脚,被他母亲模样的女修一把抱走——这场景让他想起七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在暴雨里把他塞进地窖,说"等着,娘去引开他们"。
"什么呆?"赵云舟在偏殿门口停步,"三日后卯时,演武场集合。"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这是聚灵散,你灵纹耗气太凶,每日服半颗。"
林修远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
他想起昨夜破阵时,灵气像被抽干的井,若不是灵纹自行运转,怕是要当场反噬。"谢执事。"他低头行礼,顶掠过赵云舟的声音:"别让我后悔破格。"
偏殿的门"吱呀"合上。
林修远攥着玉瓶往自己的密室走,路过药园时,看见几个杂役在浇灵竹。
竹影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表情割得支离破碎——他在想赵云舟的话,想周明眼里的嫉火,更想那卷在识海里若隐若现的灵纹图谱。
密室的石门将喧嚣隔绝在外。
林修远点燃青灯,从怀里摸出那卷泛黄的图谱。
图谱边缘还沾着昨夜的灵气,纹路在灯影里微微亮,竟与他后颈的灵纹形成某种共鸣,像两根琴弦,轻轻震颤着同一个调子。
他盘坐在蒲团上,引动灵气。
灵纹顺着图谱路线游走,从后颈蔓延至指尖,在虚空中画出淡金色的光痕。
第一日,他试着用灵纹引导"御风步"的灵力——原本需要三息才能凝聚的风刃,现在只消半息,且在身侧留下淡淡残影,像真的踏风而行。
第二日,他将灵纹融入"火球术",火焰不再是杂乱的红,而是裹着金线的赤,轨迹更稳,连爆的间隔缩短了两成。
"原来灵纹不是加法。"林修远望着掌心熄灭的火星,喉间溢出低笑,"是重新织一张网,把散的灵气串起来。"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简,上面只写着"灵纹者,通天地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