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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笛声(第1页)

浮光六号脱离了黑鲨湾的控制,短暂的欢愉之后,仍将面临生存的巨大考验。

烈日将甲板烤得烫,张远杰掀开最后一只淡水桶的木盖,桶底黏着的一层绿藻在晃动中泛起腥气。他双眼红,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明日晌午前再找不到陆地,就得喝自己的尿了。"

陈定尹一脚踹在桅杆上,缆绳簌簌抖落盐粒:"他鸟的!当初就该劫了黑鲨帮的补给船!"他腰间别着的弯刀随动作磕在船舷上,有节奏的响着。

"劫船?"刘百户冷笑,官袍早撕成布条缠在臂上,"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突围,你此刻要么已经喂鱼,要么已经在海盗地牢里臭了!"他下意识摸向腰间一把普通的直剑,官刀已丢失,就像是他对这船上的众人,已然失去了控制。

汉度娅抱膝坐在帆影里,褪色的头巾下露出一绺黑,面前的悬绳上,挂着昨天刚打的鱼,此刻已经晒成了鱼干。

“张远杰,你得拿个法子啊,这好不容易逃跑了,可不能枉死在这海上。”她朝艉楼屋檐下的张远杰喊着话。

此刻操舟的,是努塞尔和李千叶两人,船按照中等航前行,东北偏东方向,而这种安排竟都是源自李千叶。

张远杰被这气候和干渴折磨的失去了平日的脾性,他走到李千叶身旁,手掌挡在额前遮着阳光,一双眼睛充满着疑虑与愤懑。

“我们的目的地真是神机舫在苏门答腊的基地?”

“左舵四分,按浪走!”李千叶向操舵的努塞尔传递着指令。

他转过脸来,那脸上布满麻点,还有刮不干净的胡渣子,像是个刚出锅的芝麻烙饼,一双眼微谜着,本身也不大,现在挤成了一条缝:“是,南巫里基地。”

“李千叶,你老实交代,你既是神机舫的人,怎么会对浮光行动毫无知情呢?”

“说过了,我只是神机舫在苏门答腊雇佣的华人,一个普通的船员。上面的事由于保密规制,不得打听。”李千叶讲话毫无情绪,冰冷得像船体中的齿轮。

张远杰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又逼问道:“浮光这都第六艘了,难道前面几次航行你一点也不知情吗?你这样隐瞒,我实在不敢把航线交到你手里。”

李千叶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浮光的航行是高度机密,船员全是舫主钦点的,前几艘……都有去无回。你若实在想了解内情,等到了基地,问问舫官就好了…”

“那你被黑鲨帮抓了又作何解释?”

“我被选为细作,执行泥鳅行动,负责调查黑鲨帮关于漂浮岛的线索……”

“漂浮岛你到底知道多少?”

“和你一样,只听说是个诡异的东西,据说黑鲨帮得到了一张神秘的海图,上面有漂浮岛的线索,可我还未没找到这个图,行动失败……”李千叶旋动着绞盘,调整风帆的受力。

这时,陈定尹在一旁吆喝道:“远杰,别听那厮瞎掰!我反正说了,明天上午如果见不到淡水,我第一个拿他祭海!”

“随便你,你若不信我也没法。”李千叶对陈定尹的恐吓无动于衷。

“哎呀,陈老贼,千叶可不吃你那套。哎,从南巫里基地到黑鲨湾的航线除了他,没人知道,你要是有别的法子,我马上把这大舵轮交到你手中!”努塞尔苦笑着,他跑了这么多年的海,在这荒海上,也没有把握能让大家全身而退,不得不抓住了李千叶这根最后的稻草。

这烈日晒得人头晕脑胀,张远杰感觉自己头脑有些紊乱了,他忽然觉得身边所有人都不是表面上看么简单,都有问题。就拿努塞尔来说,船一直是他开着,航线是他定的,那半边岛是他带过去的,海贼因此扣押了浮光,把大家扔进了黑鲨湾的大牢,虽然最终配合上演一出大戏,逃离了海贼老巢,但他同李千叶也就短短的交流过,人家便肯透露这么多底数给他,这两人会不会有所勾当,或者说,努塞尔,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他本身就是神机舫的人?

伪装,是这些人的基本生存技能。阿度婆装成老太婆子,骗了他这么久,这活生生的例子足以说明,没有人值得信任。

张远杰揉了揉太阳穴,想要清醒一些却无济于事,身体对淡水的渴望将智商拉回原始社会。他只知道,神机舫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就是罪魁祸,戕害好人,制造冤狱,把人当牲口一样扔进荒海,做着不为人知的丑恶勾当,跟那些唯利是图无恶不作的海贼并无两样。如果能见到这帮人,他一定要弄清整件事情,并讨要说法,实在不行就以命相搏,求死一个痛快。

“我真是受够了!”刘思隆一脚踢在木桶上,这趟“旅行”让他身心俱疲,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

“真他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疯,杀了这船上的人!”陈定尹依旧张狂地叫喊着。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不好过,焦虑、忧愁、愤恨、伤悲不断上演,死命地撑着濒临崩溃的精神。

咸涩的海风里忽然漏出一串清越的音符。

安德烈蜷在艉楼阴影中,枯瘦的手指正抚过一支竹笛。那是他在底舱杂物堆里翻出来的,笛身裂了三道缝,吹出的音质却格外澄澈。当第一个音符跃出时,众人心中像是突然闯入了一股清泉。

这乐曲来自遥远的西方,像是教堂里的唱诗班唱出的曲调,悠扬、平缓,如丝绸拂过清洁的身躯,如月光洒落在平静的湖面。没人想到过,安德烈这迂腐的基督徒,竟也是深谙音律之人。

“这……真好,我好像听见了三佛齐故土,那雨季里混着檀香的诵经声……”汉度娅眼光飘出船外,心中泛起涟漪。

陈定尹愣愣地看着安德烈,也不知说什么了,脸上的戾气安分了许多。百户长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听神父的演奏,到这海上这么多天了,还头一次听见音律,倒是显得弥足珍贵了。

一曲完毕,安德烈悠悠地讲起了《圣经》故事:“《马太福音》里说,当年门徒与耶稣同船渡海,巨浪滔天时,他们就像你们一样恐惧、争吵、焦虑。。。。。。但主起身对风浪说,住了吧!静了吧!你的恐吓在善良的人心中无济于事。于是海便顺从了,安静了……"安德烈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裂纹纵横如海上经年的船板,“我们此刻的船,不正是那艘载着恐惧与希望的小舟,多一份希望,恐惧便会减退一份,命运终会站在我们这边。”

努塞尔突然拧开自己的水袋,将最后几滴淡水淋在滚烫的甲板上。水珠腾起白烟的瞬间,他沙哑着嗓子道:"安拉说,骆驼能在沙暴里找到水脉,因为它们的血里住着绿洲!"

安德烈又吹起新的曲调,笛声裹着咸风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刘思隆默默地走到船舷边上,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海平面上的情况;陈定尹骂咧咧地擦拭弯刀,却再没说要拿人祭海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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