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膛深处那颗被封印的诸圣头骨,眼窝里幽蓝的火焰正舔舐着悬浮的星辰金锭,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张玄死死盯着弑圣弩逐渐成型的狰狞轮廓,弩臂上骨刺丛生,像某种远古凶兽的獠牙。方才强行开弩射穿机关青龙,反噬的巨力撕裂了逍遥界整整五重天,破碎的山河投影还在工坊四壁明灭不定,如同泣血的伤疤。
“玄哥,不能再试了!”吴妍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工坊角落里一块剧烈震动的残碑。碑体是刘芒最后倚靠的地方,此刻碑面正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弑圣弩的嗡鸣,都让那裂痕加深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张玄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弩臂冰冷的骨刺里。公输绝湮灭前的狂笑犹在耳边——“弑圣弩终将弑主!”弩身那道被反噬震开的细纹,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视线。
“器灵雏形觉醒,需圣血认主。”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回荡。
“认主?拿什么认!”陈丽低吼,她半跪在地,右手至肩胛一片死寂灰白,石化如同瘟疫蔓延。那是强行催动娲皇血脉共鸣弩身付出的代价。她左手指尖亮起微弱的造化青光,徒劳地按在石化的肩头,光晕触及灰白肌肤便如泥牛入海。“娲皇血?玉帝恶念?哪一个不是要命的毒药!”她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这东西就是个祸胎!”
仿佛回应她的斥骂,熔炉核心那头骨眼眶里的幽火陡然暴涨,出桀桀怪笑,炉壁上的圣人怨念面孔扭曲着汇聚成一个模糊的虚影。
“取娲皇血……或可伪圣……”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闭嘴!”陈丽眼中寒光炸裂,积郁的怒火与恐惧瞬间爆。她不顾石化侵蚀,左手并指如剑,太素玄经的造化之力被她强行逆转,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青色雷霆,轰然劈向炉膛!
“轰——!”
幽蓝的炉火被这决绝的一掌彻底击散,那颗布满诡异符文的诸圣头骨应声而碎!无数细小的骨片四溅飞射,打在工坊坚固的壁垒上叮当作响。
炉火骤然转黑!
浓稠如墨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星辰金锭。火焰翻腾,一个身着残破帝袍的威严虚影在黑火中凝聚,五官模糊,唯有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睛,冰冷无情,带着一丝戏谑的嘲讽。
“尔等与吾何异?”玉帝恶念的投影出隆隆低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头。狂暴的蚀灵能量被那漆黑的弩臂疯狂吞噬,原本狰狞的骨刺如同活物般蠕动、生长、扭曲,最终化作一柄边缘流淌着不祥黑光的巨大骨刃!整个工坊被凶戾的煞气充斥,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炼器不炼心,终成魔物!”
一声嘶哑决绝的咆哮撕裂了凝固的凶煞!
工坊角落,那块布满裂痕的残碑轰然炸开!一道燃烧着黯淡金色火焰的残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悍然撞入那翻腾着玉帝恶念与蚀灵黑火的熔炉核心!
是刘芒!
他仅存的半边残躯在接触到黑火的刹那便开始崩解,血肉消融,露出焦黑的骨骼。但他眼中燃烧的,是比那黑火更炽烈的光——那是兵解剑气的极致,是他一生剑道修为的绝唱!
“小波——!”张玄目眦欲裂,吼声撕心裂肺。他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凶煞气墙狠狠弹开。
“拦住他!”陈丽厉喝,不顾右臂石化,左手死死拉住张玄。吴妍早已泪流满面,双手结印,一层薄薄的灵光屏障挡在张玄身前。
熔炉内,刘芒的残躯已完全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剑光!那光芒并不炽盛,却带着斩断一切虚妄、荡尽世间邪祟的凛然正气。剑光如龙,在翻腾的黑火与玉帝恶念的虚影中纵横穿梭,每一次斩击,都带起一片恶念黑气的凄厉尖啸和蚀灵能量的湮灭爆鸣。
“器无正邪……唯心所驭……”刘芒最后的神念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识海。
“吼——!”玉帝恶念的虚影出不甘的咆哮,在黑火中被那决绝的兵解剑气寸寸撕裂、净化。翻腾的黑火如同被投入净水,狂暴的凶煞之气被强行镇压,墨色迅褪去,重新显露出幽蓝的本色,甚至比之前更加澄澈纯粹。
熔炉内最后一点黑气消散。
金色的剑光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骤然崩散,化作点点细碎如萤火的光粒。光芒中心,一截古朴斑驳、布满裂痕的断剑静静悬浮——那是刘芒的本命之剑,承载着他最后的意志。
断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如同告别,又似解脱。它调转方向,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射向悬浮在炉膛上方、骨刃狰狞的弑圣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