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拿着一份物资清单,手在微微抖:“库存的应急食物和药品,按照极限消耗计算,也只够全岛支撑四个月。”
“如果海域被污染,后续补给……就彻底断了。”
海鹞冲进指挥中心,身上还带着海风的咸腥和搬运建材的灰尘,她急吼吼地问:“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但看到众人脸上凝固的沉重,她的话戛然而止,肩膀一点点垮了下去。
希望,像阳光下的露珠,迅蒸。
凌疏影站在中央,看着那些被红叉和问号占据的图纸,看着墨磐和萨尔曼脸上无法掩饰的挫败,听着岩叔和老周近乎绝望的汇报。
这十天,她亲眼看着岛民们如何不眠不休地搬运、挖掘、焊接,看着他们眼中从决绝到疲惫,再到如今隐隐浮现的麻木。
人力有穷时。
技术有壁垒。
资源有上限。
澄光岛,这个在浪墟中奇迹般生根芽的幼苗,终究缺乏支撑它抵御这种灭顶之灾的深厚根基。
它的强项在于生物技术和灵活的适应性,但在绝对的力量和规模面前,在需要庞大重工业体系支撑的巨型工程面前,它先天的短板暴露无遗。
梵明的援助如同杯水车薪。
堡垒计划,是一个基于美好愿望,却违背了物理和工程学规律的空想。
指挥中心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仪器偶尔出的滴答声。
弦歌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她靠在门框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那个无形的“标记”似乎并未带来更多异样,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几乎将人压垮的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鼓励?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苍白无力。
院长官慧敏的轮椅无声地滑入这片死寂。
她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凌疏影身上,平静地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疏影,你还记得青藻院‘禁忌温室’里,那株能在岩浆模拟环境中生存的‘火苔’吗?”
凌疏影微微一怔,思绪被拉回到多年以前。
那株其貌不扬的苔藓,依靠的不是硬抗高温,而是……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紧紧盯住院长。
院长迎着她的目光,微微颔,声音不高,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重的迷雾:
“既然无法改变海洋,为何不试着……改变我们自己?”
改变……自己?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墨磐和萨尔曼。
凌疏影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猛地转身,扑到主控台前,双手飞快地调出潮汐之心和藻塔的原始设计图,以及所有关于神经藻、铁骨藻、噬铁藻等改造藻种的实验数据。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沉重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聚焦到极点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