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愤怒、绝望、不信……各种情绪在人群中爆出来。
老周推开人群,走到平台前,他脸上还沾着白天修理渔船时的油污,声音嘶哑:“凌老师!官院长!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块能扎根的地!”
阿慎紧紧拉着身边几个孩子的衣服,脸色惨白,喃喃道:“那我们……我们是不是再也吃不到新鲜的鱼了?”
海鹞猛地跳上一个木箱,挥舞着手臂,试图压下骚动:“吵什么!还没到绝路!影姐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凌疏影身上。
凌疏影没有看海鹞,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中有最初上岸的游民,有后来在浪墟中收留的漂流者,有在澄光岛上出生、第一次拥有稳定家园的孩子。
“办法,有,但都不容易。”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萨尔曼工程师。”
萨尔曼上前一步,他的通用语带着梵明口音,但足够清晰:“根据我们的评估,污染是持续性的,源头未知且强度巨大。”
“即使浪潮过去,污染物也会在海水中长期留存、扩散。”
“依靠环境自我净化,需要的时间以百年为单位,澄光岛现有的技术,无法大规模净化整片海域。”
“结论是……未来这片海域,确实不适合依赖海洋的传统生存方式。”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不少人心中最后的侥幸。
岩叔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那就是没得选了?要么被拍死,要么被毒死?”
“有选择。”凌疏影接话,目光如炬,“第一条路,找到并切断污染源头,但这需要时间,而我们只有九十天,源头在万米海沟之下,希望渺茫。”
“第二条路,建造一个足以抵御巨浪冲击,并能隔绝外部污染的内部循环系统。”
“将澄光岛的核心区域,变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堡垒’,但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资源和能源,需要梵明的全力支持,更需要我们每一个人拼尽全力。”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第三条路……放弃澄光岛,全员撤离。”
最后几个字落下,广场上反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放弃?
放弃这片他们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家园?放弃能产出粮食的藻塔?放弃刚刚稳定下来的生活?放弃……希望?
“我不走!”一个苍老但坚定的声音响起,是负责照料藻田的陈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安心种地的地方,死也要死在这里!”
“对!不走!”
“跟它干了!”
“建堡垒!我们连渊涡都闯过,还怕一道浪?!”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起来,起初杂乱,但逐渐统一成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离开意味着重新开始流浪,意味着未知和可能更恶劣的生存环境。
而留下,至少是在为自己的家园战斗。
海鹞跳下木箱,挤到平台前,仰头看着凌疏影,眼睛亮得吓人:“影姐!你说怎么干吧!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