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子随后而至,手里捧着个玉盒:“刚从南疆带回来的‘赤焰果’,炼愈肤散时加一点,能让伤口好得更快。”他看向林牧,“你上次记的丹方漏了这味,我补在你册子上了。”林牧连忙翻开册子,灵雀落在页边,用喙尖点着新添的字迹,像是在帮他划重点。
暮色降临时,温魂丹与愈肤散同时成丹。林恩烨已将愈肤散分装成小袋,灵豹用嘴叼着最沉的那个包裹,蹲在门口等商队的人来取;林牧趴在桌上写清单,灵雀替他按住被风吹动的纸页;灵昀靠在炉边,用狐火烤着从西漠带来的沙枣,香气混着药香漫了满阁。
林恩灿将温魂丹装入刻着寒纹的玉瓶,俊宁在一旁看着,忽然道:“当年教你炼丹,只盼你能自保,却没料到你把丹炉炼成了‘连心炉’。”
“师父,”林恩灿拿起一瓶温魂丹,对着光看,“您说过,太子之责,不是坐在金銮殿里号施令,是让治下的人都能安稳度日。对我来说,这炉火和那把龙椅,原是一样的。”
守渊阁的钟声又起,这次混着商队的道谢声、灵豹的低啸、灵雀的欢鸣,还有远处传来的、北境信使的马蹄声。九转金丹炉的火光映在林恩灿脸上,炉壁上新刻的纹路里,又添了戈壁的驼铃、南疆的赤焰果,和北境信使斗篷上的雪痕。
灵昀抛了颗烤好的沙枣给林恩灿:“想什么呢?”
“在想,”林恩灿接住沙枣,咬了一口,甜香漫开,“明年开春,该炼能让荒地长庄稼的‘润田丹了’。”
林恩烨正把包裹递给商队头领,闻言回头笑骂:“你这太子,倒成了专职炼丹的了!”
林牧趴在窗台上,灵雀站在他肩头,两人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异口同声:“这样挺好。”
炉火烧得更旺了,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却始终挨得很近。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阁顶,带着丹药的暖香,往更远的地方去了——那里,还有无数扇门等着这香气叩开,无数段同行的路,正从这炉火边,缓缓铺向四方。
开春的第一场雨落进守渊阁的丹房时,林恩灿正用灵脉泉的水调制润田丹的药泥。九转金丹炉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炉壁新刻的纹路里,刚添了几株嫩绿的禾苗——那是林牧用灵雀带回的谷种,借着炉火余温催出的新芽。
“哥,清玄子师兄说,东海边的盐田被邪风蚀了,地里长不出庄稼,百姓都快断粮了。”林牧举着灵雀递来的传讯符,纸页上还沾着海盐的细粒,“他们问润田丹能不能改良盐碱地?”
灵雀在他肩头急得转圈,翅尖扫过炉边的谷种,带起一阵青嫩的风。林恩烨正帮灵豹擦拭爪子上的泥——今早灵豹去后山刨了新土,说是要试试润田丹的效力,此刻闻言道:“让灵豹去看看,它的地火能烧去地里的碱气,再配上润田丹,说不定管用。”
灵豹低吼一声,用头蹭了蹭林恩灿的手背,像是在请命。灵昀则从寒玉窗台上翻出本《地脉志》,指尖点着东海的地图:“那里的盐碱地是百年前玄阴教布阵留下的后遗症,地脉里藏着股戾气,得先用破邪丹的残渣中和,润田丹才能起效。”
林恩灿将调好的药泥分成小块,裹进谷种里:“那就带足破邪丹残渣和润田丹,我和灵昀去东海,你和二哥留着守阁,顺便照看北境送来的温魂丹订单。”
“我也去!”林牧立刻道,灵雀扑棱着翅膀,叼起颗谷种塞进他手里,“灵雀说它能引海上的清气,帮着散戾气。”
林恩烨笑着踹了他一脚:“想去就直说,别拿灵雀当借口。”嘴上虽骂,却已转身去收拾行囊,灵豹跟在他身后,尾巴卷着个装破邪丹残渣的陶罐。
俊宁闻讯赶来时,丹房里已堆起备好的药材。老仙长从药篓里取出包“海灵草”:“这草生在咸水滩,能吸附盐碱,加进润田丹里,效力能增三成。”他拍了拍林恩灿的肩,“东海百姓苦了百年,你们此去,不止是送丹,是送活下去的盼头。”
船行至东海时,岸边果然一片荒芜,白花花的盐碱像层霜,盖在龟裂的土地上。百姓们见了他们,先是警惕,待灵雀衔着谷种落在地里,竟有嫩芽破土而出,才纷纷围上来,眼里滚着泪。
“仙长,这地……真能活?”个老农颤巍巍地问,手里还攥着颗干瘪的麦粒。
林恩灿蹲下身,将混着海灵草的润田丹药泥撒在地里,龙灵火贴着地面漫过,土块遇火便松,竟渗出些湿润的黑泥:“您看,”他指着刚冒头的绿芽,“再过三月,就能收新粮了。”
林恩烨指挥灵豹在地头刨沟,地火顺着沟壑蔓延,烧去盐碱的白霜;林牧则教百姓们用灵雀引来的清气浇灌土地,灵雀的翅尖掠过之处,咸涩的水竟泛起清甜;灵昀的狐火化作无数小火苗,均匀地烤着药泥,让药效更快渗入土中。
七日后,当他们离开时,岸边已泛出成片的新绿。百姓们捧着新采的海灵草来送,灵雀叼着老农给的麦穗,立在船桅上,风吹得穗子沙沙响。
回到守渊阁时,正赶上北境的信使来取温魂丹。信使带来坛冰酿,说是北境修士用新收的粮食酿的,非要请他们尝尝。
丹房里,林恩灿将海灵草的新叶投入九转金丹炉,打算改良润田丹的方子。炉壁上,东海的海岸线与新生的禾苗纹路交叠,映着窗外的月光,暖得像块捂热的玉。
“哥,你看这炉纹,”林牧指着新添的纹路,“像不像天下的地图?”
林恩烨灌了口冰酿,灵豹凑过来舔他的嘴角,惹得他笑骂:“一边去!”
灵昀靠在炉边,晃着狐尾:“等将来,咱们把每处受苦的地方都画上,这炉子,就成了‘天下安澜图’。”
林恩灿望着跳动的炉火,忽然觉得,这九转金丹炉烧的哪是药草,是人心底的盼头。他举起杯,对着月光,也对着身边的人:“为这天下的新绿,干一杯。”
灵雀的啾鸣、灵豹的低吟、灵昀的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百姓们试种新粮的欢语,从丹房飘出去,落在守渊阁的每一片瓦上,落在更远的土地上。炉中的火还在烧,要将这暖意,送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去。
秋夜的丹房里,炉火映得九转金丹炉壁上的“天下安澜图”愈清晰。林恩灿正用灵脉泉泡着海灵草,水汽氤氲中,灵昀忽然指着炉底新凝的霜花笑道:“殿下快看,这霜花竟结成了东海的浪形,莫不是炉子也在念着那边的新苗?”
林恩烨刚给灵豹梳完毛,闻言凑过来看:“它要是能自己长腿跑,怕是早去东海看庄稼了。”灵豹配合地甩甩尾巴,溅了他一身绒毛。
林牧抱着灵雀,手里翻着清玄子新修订的丹经,忽然指着一页道:“哥,你看这‘聚灵稻’的记载,说用润田丹催熟的稻穗能聚灵气,修士吃了能省半载修行功。咱们要不要试试?”灵雀立刻啄了啄书页上的稻穗图案,像是在附和。
林恩灿吹了吹杯中的海灵草茶:“聚灵稻性烈,得用北境的冰泉中和。不过这倒是个好法子,既能让百姓饱腹,又能助修士修行,一箭双雕。”
“那我去通知东海的百姓,让他们留些稻种?”林牧起身就要走,被林恩烨一把拉住:“急什么?等咱们炼出改良的润田丹再说。上次你把西漠的沙枣和南疆的忘忧草混着炼,差点让灵雀醉得撞断翅膀。”
灵雀顿时炸毛,冲林恩烨啾鸣不止,灵昀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那次三殿下还说‘灵雀醉了更灵动’,结果人家在丹房里飞了半夜,把清玄子师兄的丹谱都啄烂了。”
林牧涨红了脸,灵雀却忽然安静下来,衔起他落在桌上的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炉子,旁边还画着三个小人,牵着三只灵宠。
林恩灿看着那画,眼底泛起暖意:“你们说,等将来这天下再无疾苦,咱们该炼些什么?”
林恩烨靠在灵豹身上,指尖敲着炉壁:“炼壶‘长生酒’,给师父和清玄子师兄贺寿。”
灵昀晃着狐尾:“我要炼‘幻形丹’,让灵豹能化人形,看它还敢不敢总用尾巴蹭我。”
林牧捧着画,声音软软的:“我想炼‘传声丹’,不管离得多远,都能听见彼此说话。”
炉火噼啪作响,像是在应和。林恩灿望着窗外的星空,忽然觉得,这炼丹的炉子,从来都不只是炼药的器物。它炼出的是同心,是牵挂,是无论走到哪里,都知道有人在丹房里等着的暖意。
俊宁与清玄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老仙长们没说话,只是看着炉边笑闹的身影,眼底的欣慰,比炉火还要暖。
灵雀忽然飞起来,将林牧画的那张纸叼到炉口,火苗轻轻舔过纸边,却没将它烧着,反而让画上的线条愈清晰,竟慢慢印在了炉壁上,成了新的纹路。
“你看,”林恩灿轻声道,“连炉子都记住了。”
夜渐深,丹房里的交谈声混着炉火声,像温柔的催眠曲。而九转金丹炉的火光,正映着那幅新刻的画,等着天亮后,继续炼出更多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