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魂花的余韵还在识海流转时,林牧现混沌炉的金焰有了新变化——竟能映照出人心底的念。那日灵昀对着炉口叹气,金焰便化作株蔫了的草药,是他惦记着后山那片被虫蛀的药圃;林恩烨擦刀时走神,焰光竟凝成柄断刃,是他想起三年前没能护住的那队商队。
“这炉子成精了?”灵骁戳着炉壁,金焰立刻化作团跳动的小火苗,蹭着他的指尖撒娇,惹得他笑出声,“看来是跟我亲。”
林恩灿指尖冰气掠过炉口,金焰骤然收敛,映出片冰封的湖面——是他总记挂着北境那座快塌的冰桥。“别玩了,”他看向灵澈,“青岚宗送来的《上古阵图》,你译得如何了?”
灵澈摊开译好的阵图,指尖点着中央的莲纹:“这‘聚灵六合阵’需六人灵力同源,引地脉之气,能护百里安宁。只是……”他眉头微蹙,“阵眼需用‘同心石’催动,可这石头早在千年前就绝迹了。”
林牧忽然想起混沌炉底那块不起眼的黑石,每次添柴都会被金焰裹着蹭他的手。“是不是这个?”他伸手从炉底摸出黑石,石面竟隐隐泛着莲纹,与阵图上的分毫不差。
“真是同心石!”灵澈眼睛一亮,“这石头需得六人精血养着,难怪它总待在炉底——混沌炉的金焰能温养它!”
六人依着阵图,将同心石围在中央,指尖各滴出一滴血。血珠落在石上,竟顺着莲纹游走,与六人灵力相连。刹那间,地脉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石心汇入六人体内——林恩灿的冰气更凝练,林恩烨的刚劲添了几分韧,灵骁的火多了丝温润,灵澈的符光愈清亮,灵昀的草木气带着勃勃生机,林牧与混沌炉的联系则深了数重。
“成了!”林牧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地脉之气,金焰在炉口腾起,映出六张含笑的脸,“以后再遇煞阵,这阵能护住整个西岭!”
这日深夜,北境传来急报:冰桥塌了,困住了一队求医的牧民。六人立刻携同心石赶往北境,在冰桥旧址布下聚灵六合阵。林恩灿引冰气凝柱,林恩烨以刚劲固基,灵骁的火融冰化雪,灵昀的藤蔓缠缚桥身,灵澈的符纸镇住地脉,林牧则借混沌炉催动同心石,引地脉之气加固整座桥。
当第一缕晨光落在新桥上时,牧民们赶着羊群踏冰而过,笑声在冰面上荡开。林牧看着金焰映出的景象——桥身稳如磐石,六人身影在冰面投下交叠的影,像朵永不凋谢的莲。
回程时,同心石在林牧怀里烫,金焰透过衣料映出微光,照亮了六人沾满冰碴的脸。林恩烨往灵骁手里塞了块暖饼,灵昀给林牧拢了拢衣襟,灵澈替林恩灿拂去间的雪。
林牧忽然懂了,所谓同心,从不是强求一致,是你的念里有我的牵挂,我的力里融着你的温度。就像这同心石,承着六人精血,却让每个人的力量都更鲜明;就像这六合阵,护着百里安宁,也护着他们六人,在岁月里彼此成就,互为归宿。
混沌炉的金焰在暮色里跳着,映出同心石上愈清晰的莲纹。六合堂的灯亮了,六人的笑声混着铜铃响,像在说:这护佑之路,我们还要一起走很久,很久。
晨露还凝在六合堂的窗棂上时,林恩灿已带着林牧和林恩烨在演武场站定。灵骁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过来,哐当一声放在石桌上:“青岚宗送的‘淬灵砂’,说是能让兵器附上灵力。”
林恩烨抽出身侧长刀,刀身映着他冷冽的眉眼:“正好试试我的‘破风’。”他指尖划过刀刃,刚劲灵力注入,再将刀浸入淬灵砂中,砂砾瞬间攀附上刀身,像镀了层银霜。
林牧凑过去看,混沌炉的金焰在掌心跳了跳,竟有几粒砂粒挣脱刀柄的吸附,飘到他手心里。“这砂认主?”他惊讶地抬头,却见林恩灿已拾起另一把短刃,冰气顺着指尖漫过砂粒,那些躁动的砂砾竟乖乖凝成冰纹,在刃身绕了三圈。
“心性不同,砂的形态也不同。”灵澈捧着卷轴走来,上面画着淬灵砂的用法,“需以自身灵力引导,不能强逼。”他指尖点向林牧掌心的砂粒,灵澈的符力刚触到砂,就见金焰裹着砂砾腾起,在半空凝成只小巧的火鸟,扑棱棱落在林牧肩头。
灵昀蹲在旁边翻药篓,闻言笑了:“倒是应了你的性子。”他从篓里拿出株“凝气草”,碾碎了混进砂里,“加点这个,能让灵力更稳。”
林恩烨挥刀试斩,附了砂的刀刃劈开空气时带起霜白的弧光,竟在十步外的木桩上留下道深寸许的痕。“不错。”他扬眉看向林恩灿,“比你那冰刃如何?”
林恩灿没接话,只将短刃抛给林牧:“试试。”林牧接住时,金焰与刃身的冰纹相触,竟爆出串火星。他试着挥了挥,刃尖划过地面,留下道金红相间的刻痕,像燃着小火苗的冰线。
“有意思。”林牧眼睛亮,刚想再试,却被灵骁拽住:“别急,还有更要紧的。”他打开木箱底层,露出块半透明的晶石,“这是‘传讯晶’,青岚宗说边境的‘蚀灵雾’又浓了,让我们六人轮值驻守。”
灵昀的脸色沉了沉:“那雾能蚀掉灵力,去年灵农们的作物全枯了。”他从药篓里取出晒干的“醒神花”,“我配了防蚀的药包,每人带两包。”
林恩灿将淬好的短刃塞进林牧腰间:“今日休整,明日出。林恩烨带灵骁探前路,灵澈备传讯符,灵昀清点药草,林牧……”他顿了顿,看向弟弟手里那只火鸟砂粒,“你的金焰能驱雾,跟紧我。”
林牧指尖的火鸟蹭了蹭他的脸颊,像在应和。林恩烨已将破风刀别回腰间,拍了拍林牧的肩:“别怕,有哥在,雾里的邪祟近不了你身。”他语气依旧硬邦邦,却伸手替林牧理了理歪掉的衣襟。
暮色漫上来时,六合堂的灯次第亮起。林牧看着桌上的传讯晶,上面映出六人忙碌的身影:林恩灿在打磨冰刃,冰气让烛火都凝着层薄霜;林恩烨正跟灵骁比划招式,刀风带起的砂粒在地上画出凌乱的痕;灵澈趴在桌上写传讯符,符光映得他眉骨亮;灵昀蹲在角落分药包,指尖沾着草汁,像染了点新绿。
混沌炉的金焰在角落明明灭灭,林牧忽然明白,淬灵砂附在兵器上的不是灵力,是他们六人各自的性子——林恩灿的冷冽,林恩烨的刚猛,灵骁的炽烈,灵澈的沉静,灵昀的温润,还有自己这团总爱凑热闹的暖焰。
传讯晶忽然亮了下,映出边境的夜空。林牧握紧腰间的短刃,感觉掌心的火鸟砂在烫。他知道,明日踏上征途,这六把附了砂的兵器,会像他们六人并肩站着的影子,在蚀灵雾里劈开条亮堂堂的路。
而六合堂的灯,会一直亮到他们回来。
边境的蚀灵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六人的身影刚踏入雾中,灵力就开始隐隐滞。林恩灿冰气外扩,在周身凝成层透明的冰罩,雾珠撞在罩上,出细碎的噼啪声,竟被冻成了冰晶。
“这雾比去年烈。”林恩烨挥刀劈开身前的雾团,破风刀上的淬灵砂泛着银光,将靠近的雾气逼退三尺,“灵骁,点火!”
灵骁指尖幽蓝火骤然腾起,化作道火墙往前推进。雾气遇火翻腾,出滋滋的声响,露出底下枯黄的草木——去年还生机勃勃的药田,如今已寸草不生。灵昀心疼地蹲下身,指尖抚过草茎,草木气渗入土中,却只催出片微弱的绿意,转瞬又被雾气蚀得枯黄。
“先找雾源。”林恩灿冰罩往前移动,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坳,“那里的雾最浓。”
林牧紧随其后,混沌炉的金焰在他掌心凝成团光球,既驱雾又照明。掌心的火鸟砂突然躁动起来,往山坳方向飞了寸许。“它好像能感应到什么。”他握紧光球,加快了脚步。
山坳深处藏着个废弃的祭坛,坛上插着七根黑木柱,柱身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正往外渗着黑气,与蚀灵雾缠在一起。灵澈凑近观察,指尖符光闪过:“是‘蚀灵阵’,用活人精血催动,专门蚀人灵力、枯杀草木。”
“难怪雾里有股腥气。”林恩烨长刀直指祭坛,“拆了它!”
刚要上前,黑木柱突然剧烈震动,符文亮起红光,从地里钻出无数缠着黑雾的藤蔓,直扑六人。林恩灿冰气爆涌,瞬间冻住大半藤蔓;林恩烨刀光如电,将靠近的藤蔓劈成碎段;灵骁幽蓝火横扫,黑雾遇火燃起绿焰;灵澈迅画符,金光网落下,将藤蔓牢牢困住;灵昀引草木气缠绕,竟从黑雾藤蔓里催生出寄生的紫苏藤,反过来将其绞碎。
林牧趁机催动金焰,光球化作道火线,顺着藤蔓根部烧向祭坛。黑木柱出刺耳的轰鸣,符文红光渐弱。“柱底有东西!”他喊道,金焰往柱根汇聚,烧穿了厚厚的腐土,露出底下埋着的陶罐——里面盛着的,赫然是凝固的精血。
“是附近村落的人……”林牧攥紧拳头,金焰暴涨,将陶罐连血带煞烧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根黑木柱倒下时,蚀灵雾像退潮般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灵昀往土里撒下新的草籽,这次,绿意稳稳地扎了根,渐渐蔓延开去。灵澈在祭坛原址画下净化符,金光渗入土中,彻底驱散了残留的煞气。
林恩烨用刀鞘敲了敲林牧的背:“行啊,火鸟砂没白养。”林牧低头看掌心,火鸟砂已安静下来,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回程时,夕阳染红了恢复生机的药田。灵骁用幽蓝火给众人烤着干粮,火光照亮了六张沾着泥灰的脸。林恩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灵昀出前烙的饼,还带着余温。
“明年再来,这里该长满药草了。”灵昀望着远处的绿意,眼里有了笑意。
林牧咬了口饼,看火鸟砂在掌心蹭了蹭,忽然觉得这砂粒就像他们六人——平时各有锋芒,遇上事了,却能拧成一股绳,把再浓的雾都劈开。就像此刻,刀光的冷、火焰的暖、符纸的亮、草木的柔、冰气的清,还有他这团不熄的金焰,在夕阳里融成一片,暖得能焐热整个边境的风。
传讯晶在怀里轻轻震动,映出六合堂的方向。林牧知道,只要他们六人在一起,就没有散不了的雾,没有护不住的土地。这条路或许长,但并肩走着,就永远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