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骁扛着捆枯枝跟在后面,看见地上的野兔吹了声口哨:“正好,烤兔得用松枝,我刚折了些。”他往林恩灿篓里看了眼,“白术够了?灵昀说要配三副固本汤,给山下李老汉补身子。”
“够了。”林恩灿把篓子往肩上一甩,“回去吧,晚了灵昀该念叨了。”
回程时,林恩烨的护心镜挂在腰间,镜面偶尔反射出阳光,在山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牧抱着野兔走在中间,时不时用手指戳戳兔子的耳朵,惹得小家伙蹬腿挣扎。林恩灿跟在最后,看着两个弟弟的背影,忽然觉得篓里的白术都带着股暖意。
堂屋的药炉已生起火,灵昀正往砂锅里添姜片,见众人回来立刻扬声道:“李老汉的儿子刚来过,说老汉昨夜又咳得厉害,固本汤得加急熬。”灵澈坐在案前写药方,笔尖沾着朱砂,在纸上画出流畅的符纹:“我加了味安神草,喝了能睡得安稳些。”
林恩烨把护心镜往桌上一放,镜面正好映出六人忙碌的身影——灵昀搅着药汤,灵澈写着药方,灵骁在院子里处理野兔,林牧蹲在旁边看,自己则靠在门框上擦汗。他忽然笑了笑,用指腹蹭了蹭镜背的莲纹:“灵澈说得对,沾了草木气,果然顺眼多了。”
林恩灿往炉里添了块炭火,火光明明灭灭,映得药香愈浓郁。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明白,所谓炼丹道,从来不止于炉鼎之间。是林恩烨锤下的每一道纹路,是灵昀配药时的每一分精准,是灵澈符纸上的每一笔虔诚,更是兄弟间抬手相助的瞬间,伙伴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就像这护心镜,要经烈火淬炼,要沾草木清气,更要刻进彼此相守的印记,才能真正护住一方安宁。
固本汤的香气漫出六合堂时,李老汉的儿子正候在阶前,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新收的小米。“劳烦仙师们挂心,”他红着眼圈,“我爹这病拖了半年,要不是你们……”
“说这些干啥。”林恩烨把装着汤药的瓦罐递过去,护心镜在腰间晃了晃,“趁热给老汉灌下去,灵澈加了安神草,今晚准能睡个好觉。”
林牧蹲在旁边逗镇煞的幼崽,忽然指着远处山道:“哥,那不是青岚宗的人吗?”众人望去,果然见几个穿青衫的修士正往这边走,为的手里捧着个锦盒,步履匆匆。
“是青岚宗的云长老。”灵澈认了出来,“他怀里的锦盒用灵纹封印着,定是要紧物事。”
云长老进了堂屋,解开锦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散开——里面是株半开的“还魂花”,花瓣上凝着露珠,竟泛着六色光晕。“此花乃我宗镇山之宝,”云长老神色凝重,“三日前突然枯萎,叶脉里渗出黑煞,怕是与当年的真皇残魂有关。”
林恩灿指尖轻触花瓣,海魄炁刚探入,就被一股阴寒之力弹回:“是地脉煞气逆流,这花扎根的地方,定是与万魂窟的地脉相连。”
林恩烨往炉里添了块柴,火星溅在护心镜上,镜面突然亮起:“镜里的莲纹在动!”众人细看,果然见镜背的六合莲纹正缓缓旋转,与还魂花的光晕隐隐呼应。
“是六合珠的气在示警。”灵昀取出紫苏籽撒在锦盒边,籽落即生,藤苗顺着盒壁攀缠,“这花能吸煞气,也能聚灵气,得用咱们六人灵力护着,才能逼出黑煞。”
灵骁将焚天诀的火裹在还魂花外,火焰竟化作六色:“我这火掺了九转金丹的气,能稳住花魂。”灵澈则在花瓣上贴满符纸,符纹流转间,黑煞在叶脉里挣扎,像被困住的游蛇。
林恩灿让林牧抱着锦盒,自己与林恩烨分站两侧,三人灵力顺着指尖注入——冰蓝气护花根,刚劲气固花茎,兽魂气缠花瓣,与灵骁的火、灵澈的符、灵昀的藤形成合围。六合莲纹在镜中旋转得愈急促,还魂花突然剧烈震颤,黑煞从花芯喷出,却被六色光凝成的网牢牢兜住。
“就是现在!”林恩灿低喝,六人灵力齐收,黑煞被压缩成颗墨珠,落进灵澈早已备好的瓷瓶里。还魂花的花瓣缓缓舒展,六色光晕比之前更盛,竟在堂内凝成朵虚影,与护心镜的莲纹合二为一。
云长老捧着锦盒泣不成声:“多谢诸位仙师!此花若枯,青岚宗的护山大阵便会失效……”
林牧突然指着还魂花的花心:“里面有颗籽!”众人看去,果然见花芯结出颗晶莹的籽,流转着与六合珠相似的光。
“是花魂与咱们灵力相融所化。”林恩灿将籽收好,“埋在六合珠旁边,来年定能长出新的还魂花。”
送云长老离开时,暮色已浓。护心镜的莲纹渐渐隐去,却在镜面留下淡淡的六色光痕。林恩烨擦着镜面笑:“这镜子,倒成了咱们的‘同心镜’。”
林恩灿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这还魂花就像世间的安宁——需众人合力护着,用诚心培土,用默契浇灌,才能在风雨里扎根,在岁月里开花。堂内的药香与花香缠在一起,暖得像炉里的火,映着六人交叠的影子,比任何神通都要坚实。
还魂花籽埋入六合珠旁的第三日,林牧现那片土地竟隆起个小小的土包,土缝里钻出缕银丝般的芽,裹着淡淡的六色光。“哥!它长出来了!”他趴在土包边,鼻尖几乎贴着泥土,镇煞幼崽用金爪轻轻扒拉着土粒,像是在帮忙松土。
林恩灿蹲在旁边,指尖海魄炁化作细雾,均匀洒在芽上。冰蓝灵力触到芽尖的瞬间,银丝突然舒展,抽出片半透明的小叶,叶面上竟映出青岚宗的山影。“这花魂认了地脉。”他眼底带笑,“灵昀说的没错,挨着六合珠,连长芽都比寻常花草快。”
林恩烨扛着块青石板过来,石板边缘被他打磨得光滑:“给它搭个挡雨的棚,省得被淋坏了。”他将石板往土包旁一放,刚劲灵力让石板与地面严丝合缝,“灵骁在丹房炼新的护魂丹,说要掺点还魂花叶的粉末,灵澈正给他画引灵符呢。”
灵昀提着竹篮从药圃回来,篮里装着刚采的晨露:“这露水得用玉碗盛着浇花,才能护住它的灵气。”他小心翼翼往土包边淋了些,小叶立刻舒展开,六色光在叶面上流转,像撒了把碎星。
正说着,灵澈拿着符纸匆匆赶来,符纹上的朱砂还泛着湿意:“山下传来消息,西岭的‘蚀骨泉’突然翻涌,泉水里冒出的煞气能腐蚀修士灵力,附近村落的人都往咱们这儿逃了。”
林恩烨将青石板往旁边一靠,拎起长刀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等等。”林恩灿叫住他,指了指还魂花的嫩芽,“这花刚长,地脉气还不稳,蚀骨泉的煞气定是顺着地脉串过来的,得先稳住根脉。”他转向灵昀,“紫苏藤能锁地脉,你多备些籽。”
灵骁背着丹炉从堂内出来,炉里的护魂丹正泛着红光:“我这丹加了六合珠的粉末,能挡煞气腐蚀,带上足够用了。”
六人赶到西岭时,蚀骨泉已腾起丈高的黑浪,泉水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石头都被蚀出蜂窝般的孔洞。逃难的百姓缩在远处的山坳里,看着黑浪瑟瑟抖。
“灵昀,锁泉眼!”林恩灿话音刚落,灵昀已将紫苏籽撒向泉边,藤苗破土而出,瞬间缠成密不透风的网,黑浪撞在网上,出滋滋的声响。
林恩烨挥刀劈向泉眼上方的煞气,长刀裹着刚劲与六合珠的气,竟在黑浪中劈出条通路。灵骁趁机将护魂丹的粉末撒向通路,红光与黑煞相撞,腾起漫天白雾。
林牧让镇煞幼崽趴在泉边,金鳞亮起的同时,还魂花的芽在六合堂突然剧烈震颤,叶面上的山影化作道流光,顺着地脉窜至西岭,与幼崽的兽魂气合为一体。泉眼的黑浪瞬间平息,露出底下块刻着血纹的石碑——正是当年真皇残魂布下的煞阵余痕。
“是煞阵在引地脉煞气!”灵澈将百张符纸贴满石碑,符纹亮起时,血纹渐渐褪色。林恩灿的冰气顺着符纹渗入石碑,将残留的煞气冻成冰晶;林恩烨再以刀为凿,将冰晶与石碑一同劈碎。
当最后一块碎石被灵骁的火焰烧成灰烬,蚀骨泉的水渐渐清澈,映出六人沾满泥污却带着笑意的脸。
回程时,镇煞幼崽趴在林牧肩头打盹,金鳞上还沾着点煞气的黑痕,已被还魂花的流光净化成金色。林恩烨用袖子擦了擦护心镜,镜面映出天边的月牙,也映出身后渐渐亮起灯火的村落。
“你们看,”林恩灿忽然开口,“还魂花的芽,怕是要开花了。”
众人望去,六合堂的方向果然亮起道六色光,像朵半开的花,在暮色里轻轻晃。灵昀笑了:“它在等咱们回家呢。”
有些守护,从不必刻意言说。就像还魂花的芽,扎根在六合珠旁,却能顺着地脉,将光送到千里之外;就像他们六人,守着一方小堂,却能用彼此的力,护着万里山河的安宁。
铜铃在夜风里轻响,裹着还魂花的清香,落在每个被护佑过的人心上,温柔得像句承诺。
晨光漫过六合堂的窗棂时,还魂花的芽果然绽了半朵,花瓣薄如蝉翼,每片都透着不同的光——像林恩灿冰气的蓝,林恩烨刀光的金,林牧指尖的暖黄,还有灵骁火焰的红、灵澈符纸的朱、灵昀草木的青。
“得给它找个伴。”林牧蹲在花旁,戳了戳花瓣,“总不能让它孤零零开着。”
林恩烨正擦拭长刀,闻言哼笑:“你想给它找个‘花婿’?”话没说完,就被林恩灿敲了下后脑勺,“别教坏弟弟。”他转向灵昀,“这花需得极纯的晨露滋养,你药圃里的‘凝露草’该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