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昀抱着星盘从屋里出来,盘上的星轨与药圃里的牵星草纹路渐渐重合。“西边的‘望月崖’快到月满了,”他指着盘上最亮的那颗星,“传说崖顶的‘月魂花’只在满月夜开,用它炼的药,能让记忆更清晰。”
林恩烨立刻蹦起来:“那得去!我要让月魂花记住咱们在回雁峰的样子,以后开花时都带着笑脸!”
望月崖的月果然圆得像面镜子,崖顶的月魂花在月下泛着银白,花瓣层层叠叠,像堆起来的月光。林恩灿往同行炉里添了把忆魂木,九色火焰在月下竟泛着淡淡的蓝,月魂花的花瓣被火光一照,渐渐染上焰纹的红。
“你看花心,”灵澈忽然道,“像不像同行炉的样子?”
众人凑近看,果然,月魂花的花心凝成个迷你的同行炉,炉口飘着的“药香”,竟是他们方才在山脚分食的桂花糕甜味。林牧摘下片花瓣,用星砂箭的箭头一划,花瓣竟渗出金色的汁,在他手背上的焰纹旁,画出个小小的笑脸。
“它在记呢,”灵昀的星盘在此时亮起,盘上的月魂星与花心的小炉子重合,“记着咱们的火,咱们的笑,咱们凑在一起的样子。”
月落时,他们采了半篮月魂花,花瓣上的焰纹在晨光里渐渐淡去,却在花茎上留下串小小的印记,像他们手背上的焰纹连成了串。林恩烨把最艳的一朵别在小星砂炉子上,花影落在炉身,竟与刻的“同”字融成了一体。
回程的路上,灵澈望着同行炉里跳动的火焰,炉口飘出的药香里,混着牵星草的清,月魂花的幽,还有桂花糕的甜。他忽然觉得,他们这群人,就像这炉里的药草,看似各有各的性子,凑在一起熬煮,却成了最合衬的味道。
而那九色火焰,还在不紧不慢地烧着,映着新采的月魂花,映着晃悠的小星砂炉,映着众人并肩的身影,像在说:只要这火还旺着,这牵挂就断不了,这故事,就永远能往下写。
望月崖归来的第三日,药圃里的牵星草已长到半尺高,叶片上的星点随着日光移动,正午时分会在地上拼出个模糊的同行炉轮廓。林恩烨蹲在草旁,用树枝顺着光影描边,笔尖刚触到地面,那些星点突然亮了亮,竟将轮廓补得愈清晰。
“灵澈你看!”他回头喊时,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草叶上,星点瞬间炸开细碎的光,“它们在学咱们的炉子!”
灵澈正帮灵昀翻晒月魂花,花瓣在竹匾里铺得匀匀的,银白的瓣边泛着淡淡的粉——是被同行炉的九色火焰熏染的痕迹。“月魂花性阴,得用混沌焰的余温烘着,”他指尖拂过花瓣,留下道浅金色的印,“你看这瓣心的纹路,像不像林牧箭筒上的焰纹?”
林牧恰好扛着淬完火的箭头进门,箭簇上的牵星草汁已凝成层淡金的膜,在阳光下泛着虹光。“灵骁说这箭头能穿透三阶妖兽的鳞甲,”他往石桌上放了支,箭尾的雕翎沾着片月魂花瓣,“刚在靶场试了,箭过之处,牵星草的影子都会跟着晃,像在给我加油。”
灵骁从丹房出来时,手里捧着个琉璃瓶,瓶中装着淡金色的药膏,月魂花的银白与牵星草的翠绿在膏体里缓缓流转,像把揉碎的星子封在了瓶中。“这是‘忆痕膏’,”他拔开瓶塞,清苦的药香混着甜意漫开,“加了寒髓玉泉水,抹在伤口上,能让愈合的疤痕里藏着当时的记忆。”
林恩灿凑过去闻,指尖不小心沾了点药膏,手背上立刻浮出个小小的画面——是他在望月崖摘月魂花时,被花茎的细刺扎到,灵澈弯腰替他吮去血珠的模样。“呀!”他慌忙擦掉药膏,耳尖红得像被焰纹烧过,“这药膏……太机灵了!”
灵昀正用星砂粉调和新采的牵星草汁,闻言抬头,阳光透过他指间的缝隙落在药汁里,漾出细碎的金芒。“月魂花本就能勾连记忆,”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混着牵星草的星力,自然能把碎片串起来。灵澈,你上次说回雁石的碎块能改良土壤,我埋了些在药圃边角,你看这牵星草的长势,比别处旺了三成。”
灵澈走到药圃边角,那里的牵星草果然高出一截,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根须扎入的泥土里,能看到回雁石碎块折射的微光。他忽然蹲下身,将手背上的九色焰纹贴在草叶上,焰纹与星点相触的刹那,整片牵星草突然剧烈摇晃,叶片上的光影拼出的同行炉轮廓里,竟浮出众人的手——林牧握箭的指节分明,灵骁捣药的掌心带茧,灵昀掐诀的指尖修长,林恩烨摘花的指腹圆润,还有他自己抚过药草的指缝间,总沾着洗不净的药香。
“原来所谓‘同行’,”灵澈望着那些交叠的手影,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不只是走同一条路,是连影子里,都藏着彼此的样子。”
话音未落,同行炉突然在院角出嗡鸣,炉耳上挂着的小星砂炉与月魂花相触,竟滴下颗透明的液珠,落在地上的手影中央。液珠炸开的瞬间,所有手影突然活了过来,在阳光下轻轻晃动,像在彼此交握。
林恩烨看得痴了,伸手去碰自己的影子,指尖穿过光影的刹那,药圃里的牵星草突然齐齐弯下腰,叶片上的星点连成串,像条缀满碎钻的链子,将所有手影圈在中央。
“灵澈哥说得对!”他猛地回头,眼里的光比星点还亮,“咱们的影子都不愿分开呢!”
灵澈望着那圈闪烁的星链,突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法则,从不是什么玄奥的道理,而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牵绊——是箭尾沾着的花瓣,是药膏里浮着的画面,是影子交握的温度,是哪怕不言不语,也知道彼此就在身边的笃定。
傍晚时分,灵骁把熬好的忆痕膏分装成小瓶,每个瓶底都刻着片小小的牵星草叶。林恩灿抢着给众人分,分到灵澈时,特意选了瓶星砂最多的:“这个给你,里面有我摘的月魂花,记着咱们在望月崖看月亮的样子。”
灵澈接过琉璃瓶,瓶身映着夕阳,将他手背上的焰纹染成了暖橙。他望着院角跳动的九色火焰,炉口飘出的药香里,牵星草的清、月魂花的幽、寒髓玉的润,还有众人的笑闹声,都熬成了最醇厚的味道。
而那些手影,还在月光草的花丛里轻轻交握,像在说:只要这花还开,这火还烧,这牵绊,就永远不会断。
夜色漫进院子时,灵昀正借着月光整理星盘。盘上的星轨被他用银砂细细描过,与白日里牵星草拼出的同行炉轮廓隐隐相合。他指尖划过“回雁星”的位置,那里嵌着片月魂花瓣,花瓣在星光下透出淡紫,是混沌焰熏染的痕迹。
“灵澈,你看这星轨,”灵昀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露浸得润了些,“从无妄海到黑风山,再到望月崖,咱们走过的路,竟与星子的轨迹重合了。”
灵澈凑近看,星盘边缘的刻度上,还留着灵骁用忆痕膏画的小记号——在“蚀心谷”的位置画了朵念灵花,“落星坡”处标着颗星砂,每个记号旁都粘着根细草,是林恩烨从各处采来的样本,此刻已被月光镀上层银。
院角的同行炉还在温着药,是灵骁特意为林牧熬的“护脉汤”。林牧白日里试箭太猛,震得手腕疼,汤里加了牵星草的根和月魂花的蕊,药香混着寒髓玉泉水的甘,在晚风里漫开。灵骁正用银勺轻轻搅动药汁,勺底的焰纹与炉壁的光相触,竟在药面荡开圈九色涟漪。
“差不多能喝了,”他扬声朝屋里喊,林牧抱着箭筒出来,袖口卷到肘弯,手腕上缠着灵昀刚给的护符,符上的牵星草纹正泛着微光,“慢点喝,烫。”
林牧接过陶碗,指尖刚碰到碗沿就被烫得缩了缩手,惹得林恩烨在旁直笑。“笑什么笑,”林牧瞪他一眼,却还是把碗递过去,“你先尝尝,看灵骁放了多少糖。”
林恩烨凑过去抿了口,药汁的清苦里裹着丝甜,是月魂花自带的蜜味。“正好!”他咂咂嘴,指着碗底,“你们看,药渣沉底的样子,像不像咱们在回雁峰看到的雁群?”
众人低头,果然,褐色的药渣在碗底铺展开,边缘的碎末像雁翅张开的弧度,中央那团最大的,竟隐约是同行炉的模样。灵澈伸手沾了点药汁,抹在手背上的焰纹上,焰纹突然亮了亮,映得药渣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像雁群正往炉口飞去。
“这药也懂咱们的心思,”灵澈眼底的笑意漫开来,“知道林牧最记挂的,还是咱们凑在炉边的日子。”
说话间,药圃里的牵星草突然簌簌作响,叶片上的星点连成串,顺着地面的影子往院子里爬,像条光的河,最终绕着同行炉打了个圈。林恩灿蹲在炉边数星点,数着数着突然笑出声:“刚好七个圈!咱们正好七个人!”
灵昀望着那圈星链,星盘上的星子突然齐齐闪烁,与地上的光点交相辉映。“不是巧合,”他轻声道,“是天地都在记着,咱们七个,从来都是连在一块儿的。”
夜渐深,护脉汤的药香、牵星草的清芬、月魂花的甜意,在九色火焰的暖意里融成一团。林牧的手腕不再疼,灵骁的药勺还浸在汤里,灵昀的星盘与地上的星链共振,林恩烨的指尖缠着星点织成的光丝,而灵澈手背上的焰纹,正与同行炉的火光渐渐重合。
没有人再说话,只是望着那圈闪烁的星链,望着炉口跳动的火焰,望着彼此眼中映出的光。他们都知道,不必说什么“永远”,这些藏在药香里的牵挂、星子记着的轨迹、火焰暖着的羁绊,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同行里,长成了最坚韧的模样,岁岁年年,不曾更改。
而那九色火焰,还在静静烧着,映着七个交叠的影子,映着圈住彼此的星链,像在说:只要这院子里的烟火不断,咱们的故事,就永远有最细腻的笔触,写下去。
夜风骤起,卷着药圃的草木气息扑进院来,同行炉的焰光突然窜高半尺,九色火光里竟掺了丝混沌焰的暗紫。灵澈指尖抵着炉壁,能清晰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灼烫——是混沌焰被周遭的羁绊引燃了。
“这火……”林牧刚要伸手去探,就被灵澈攥住手腕,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别碰,它认生。”
话音未落,混沌焰突然炸开,火星溅在灵昀的护腕上,烫出个浅痕。他却没躲,反而凑近了些,看着焰心那点暗紫:“它在……高兴?”
灵澈没说话,只是将掌心贴在炉身。混沌焰像是找到了归处,猛地收缩成一团,顺着他的掌纹游走,最后在他虎口凝成个跳动的小火苗。“它记着咱们方才护着彼此的模样。”他低声道,指腹蹭过那火苗,“混沌焰认羁绊,越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