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无言以对,揭过这个话题,继续道:“我不是来与你争论这些的,你若不肯指认其他人,那就继续受着。可我也提醒你,你如今的模样,怕是撑不了几天……而且,明日就要毒了,你当真打算死在这里吗?”
“……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难过?”姜阳看他一眼,蹙着眉摇头,“不会。我只会将你的尸体大卸八块,喂给狼,喂给狗……等它们吃干抹净,再将骨头千里迢迢送去望海府,埋到听潮山山南,让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不能回去燕都。”
她说话时,对面的人定定看她,眼底逐渐浮上笑意,越往后说,那人眼里的笑意越深。
待姜阳说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伴着沙哑的声音响起:“……郡主好狠的心。”
“阁下与我,不遑多让。”
“嗯……毕竟你我夫妻一场……彼此相像,也是难免。”
“……”
姜阳苦笑:“你还记得,我们夫妻一场……我以为,你始终将我当做棋子。”
“我没有,”实在没力气支撑,对方却仍不肯低头,忍着扯破皮肉的痛意重重喘息,缓缓道,“郡主忘了么……我不会下棋。棋子于我而言……太过陌生。”
“你不会下棋,可你会摆布我,利用我。而我至今,连你究竟是谁都不能确定。”
“我是谁,不已经……告诉过郡主了么?”
“那你告诉我,易逢春……逢的是哪个春?”姜阳看着他强作温和,却几乎掩不住痛苦和疲惫的眼睛,伸手轻抚他的脸,“是燕都尚未融尽冰雪的仲春二月,还是玉京城中,你我初识时的春三月?”
掌心鲜血黏腻,她却毫不在意,只认认真真地注视他,等着他的答案。
空旷的密室安静下来,二人四目相对,呼吸声交缠。
良久,才有虚弱的呓语声低低响起:“你我初识……不在春三月。”
姜阳一愣:“……什么?”
“……”
对方没有解释,轻轻侧头,避开了她的触碰。
姜阳却不肯罢休,追问道:“不在三月,那在何时?总不会……”
——总不会,在腊月十二,前世……她大婚的那日吧。
若如此,那他也……重生了?
这……
还没等姜阳把后面的猜测说出来,眼前人就开口,掐断了她的联想:“……九月九,问云山。”
“……”
还好不是。
可,九月九前往问云山登高,是玉京人每年必参与的传统活动。姜阳年年都去,也没……
按道理说,他这么显眼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姜阳就不会忘记。
但她在脑子里翻了个遍,确实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姜阳迷茫:“有吗?”
“……嗯。”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对方轻轻摇头:“是你忘了。”
“是么……那时,我同你说过话么?”
“嗯。”
“……说了什么?”
“……”
面前的青年看着她,摇了摇头。许是这个小小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脸上蓦地浮现出几分焦灼的痛苦,皱着眉缓缓垂下头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
他不回答,姜阳也不再继续纠结,转回了之前的话题上:
“……既然不是春三月,那我是不是该唤你一声……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