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不知道是伤心劲过了,还是压根就不伤心,姜阳在这几日里,不仅没哭过,甚至都没梦到过姜从戎。
就好像,姜从戎只是如以往一般,奉旨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他忙完,就会重新回来。
可姜阳也很清楚,他不会再回来了。
从现在起,到这辈子结束,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无论如何,听起来都是有些悲情的……
可姜阳内心,毫无波澜。
她也不明白为何如此,那不是她父亲吗?
即便他们再疏远,终究是骨肉血亲,自己怎么能……怎么能一点点都不伤心呢?
……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能告诉她。
……
除去想姜从戎以外,极其偶尔的时间里,姜阳也会想易晏,想他……
还有没有活着。
他曾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死。
可若真的严刑逼供,血肉之躯,又能耐得住几时呢?
……
脑子里的事情零零散散,日子也过得零零散散。约莫快到月中的时候,天子的圣旨送到了公主府里。
姜阳记不住那些听起来花花绿绿的词,她只记住了一句——
辅国大将军,明顺节度使姜从戎,追封太保,谥曰忠武,立祠于问云山。其所统兵马即日交付兵部安置,俟授新帅,不得有误。
……不得有误。
……好一个不得有误。
姜阳默默看向陈元微,她早有预料一般,平静地交出兵符,俯身叩:“臣,接旨。”
周围人都跟着拜,姜阳也跟着拜,额头触到冰冷地面的那一瞬,她轻轻叹了口气。
——没了兵权,往后公主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待传旨的近侍带着仪仗离开,姜阳才随众人起身。她离陈元微最近,便顺带将陈元微扶了起来,小声唤道:“……母亲。”
“无妨,”陈元微看出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必担心。”
心里虽有千百般顾虑,可母亲说无事,那便是无事。姜阳乖乖点头:“……好。”
陈元微笑笑:“好孩子……随母亲来。”
姜阳应下,二人一并去往后花园的清幽处,寻了个安静地儿,坐了下来。
陈元微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膝上,轻轻抚了抚,问她:“害怕吗?”
“……嗯。”
“和母亲说说,你害怕什么?”
“陛下收回兵权,对公主府不利,往后,我们或许会任人鱼肉。”
“你说得对,但也不完全对,”陈元微摇摇头,间步摇轻晃,“公主府虽没了兵权,却也远远不到任人鱼肉的地步……你我真正要害怕的,是陛下的心思。”
“……”
姜阳似有所悟:“母亲的意思是,陛下这般急于收回兵权,说明他……”
话到嘴边,才意识到不能乱讲,她赶忙捂嘴,往左右看了看。
这回,陈元微点头:“是,圣心难测,无论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都要提前提防……母亲这里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但这件事或许会给你引来危险,你敢答应吗?”
姜阳一点都没犹豫:“母亲请讲。”
“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母亲要你回上清苑去……并找个借口,一直待在上清苑,不要回来。”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