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命令,终究是慢了一步。
城外,郭开射箭的令旗,早已落下。
“嗡——”
一声足以能撕裂耳膜的弓弦震响,压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数十支通体漆黑的“长矛”,带着尖锐的呼啸,遮蔽了刚刚亮起的天光,朝着西门城楼,暴射而来!
城楼外,郭开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这射出去的哪里是箭。
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
是无数顶尖工匠呕出的心血。
他亲自挽弓,将一支通体赤红的穿云火箭搭上弓弦。
弓开满月。
虬结的青筋在他手臂上坟起,弓弦出濒临极限的呻吟。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十名神箭手同时松弦。
“咻——!”
刺耳的尖啸声连成一片,撕裂长空,奏响了死亡的序曲。
穿云火箭,离弦!
城楼上的西疆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灾难便已降临。
一支穿云火箭精准地命中了一架巨型床弩。
没有预想中金石交击的巨响。
坚逾钢铁的铁桦木箭身,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床弩最核心的绞盘。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紧接着,箭头包裹的易燃物轰然爆开,一团橘红色的烈焰如火魔张开的大口,瞬间将那架数千斤重的床弩连同旁边几名目瞪口呆的士兵,一同吞噬!
炽热的气浪夹杂着木屑和血肉,朝着四周猛地扩散。
阿布尔被这股热浪掀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脸上被熏得一片漆黑,眉毛头都卷曲起来,散出一股焦糊味。
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前一刻,他还在叫嚣着要用火烧死敌军。
这一刻,火就在他眼前烧了起来。
烧的,是他自己。
“轰!”
不等他回神,另一声巨响从侧方传来。
一座哨塔被两支穿云箭一左一右同时命中。
脆弱的木质结构连半息都没能撑住,在一声刺耳的断裂悲鸣中轰然解体。
燃烧的残骸与残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化作一场死亡的火雨,从数丈高的城墙上坠落。
一名士兵的半截身子冒着黑烟,“啪叽”一声,就摔在阿布尔脚边。
“啊——!”
阿布尔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到大哥阿木尔身后。
这个酒囊饭袋,平日里仗势欺男霸女,何曾见过这般炼狱。
部族间的械斗,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此时直面战场,刚一开局,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阿木尔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猛地回头,目光越过惊恐的弟弟,直刺拓跋烈。
拓跋烈依旧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此刻正鄙夷地瞥了一眼瑟缩的阿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