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捕头你听我说,陈提举那案子还有很多疑……”
陈主事话未过半,霍苍溟突然“啧”了一声,蒲扇往案上重重一拍:
“哎呀,老陈,我说你什么好?人证物证都摆齐了,还跟沈默那小子较什么劲?”
他说着往冰盆挪了挪,伸手捞了块碎冰丢进自己茶碗:
“这天儿热得邪乎,犯不着为这点事动火。”
“总捕头,话不是这么说。”
陈主事把卷宗往案上一拍,算筹袋里的竹片哗啦啦乱响:
“不是我要跟沈默较真,是他查案路数纯属胡乱攀扯!
野路子这次蒙对了,下次再这么来,迟早要捅娄子!”
他说着抹了把汗,冰盆里的冷气扑在脸上,倒让他顺了口气。
“你呀你。”
霍苍溟嘴角挂着茶渍,抬手抹了把下巴:
“沈默才多大?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就他那个脑子,能想出这个野路子?”
陈主事端起茶盏抿了口,心里直犯嘀咕: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总捕头的意思是……”
“你说你啊。”
霍苍溟放下茶盏,茶盏底在案上磕出闷响:
“当年八面玲珑的主,怎么越活越迂腐?”
他往前倾身,手肘抵着案沿:
“知道为啥你资历比我深,最后却是我坐这个位置?”
陈主事把茶盏往案上一顿,心里火直蹿:
要不是拳头硬三分,早把这茶盏扣你脸上了!
嘴上却陪笑:“还请总捕明示。”
霍苍溟得意地挑了挑眉,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靠这个。”
陈主事心里翻了个白眼:就你这脑子?拉倒吧你!
刚要开口,霍苍溟突然压低声音。
“沈默有个老上司,周文斌,新提的河工署提举。”
冰盆里的碎冰“咔嚓”裂了块,倒把这话衬得更清楚:
“对付玄阴教,那可是把好手。”
陈主事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眼里的光还没亮起来,就被霍苍溟伸手按住胳膊。
“八成是周文斌给沈默支的招。”
霍苍溟慢悠悠地续上茶,热水冲得茶叶翻卷:
“但你以为,对付玄阴教就只是对付玄阴教?”
“是要对付……”
陈主事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冰碴子噎住。
霍苍溟突然抬手,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阳光从槅扇缝里斜切进来,照在他眼角的皱纹里,亮得有些晃眼:
“只可意会。”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盏往案上一顿,震得冰盆里的碎冰又晃了晃:
“所以说,我这总捕头,可不光是靠拳头硬。”
陈主事望着案上那卷摊开的地图,密道入口的朱砂标记被冷气熏得暗。
他忽然想笑——这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倒是越精进了。
可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敬佩:“总捕英明。”
霍苍溟摩挲着茶盏边缘,忽然搁下蒲扇,望着窗外竹帘:
“陈提举的案子就这样结了吧。沈默那小子,你多照看。”
话音里带着倦意,像卸下了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