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灾民的眼中不再全是空洞与麻木,眼神中泛着怀疑、期盼与紧张。
泷河县受灾这么久,官府从未赈过灾,他们害怕这次又是徦的。
“钦差大人到!”
郎显见得姜远被板车推着过来,连忙扯了嗓子大喝出声。
一众兵卒将长矛横着,在灾民中分出一条过道来,让姜远等人通行。
灾民们听得钦差来了,这才有了些许躁动,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
见得一辆木板上推着一个穿着便服,模样极其年轻的男子,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这人这么年轻,又无官服仪仗,会是钦差么?
姜远被廖才与独臂老李扶着,上了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看得台下衣衫褴褛面容枯犒,连站都站不稳的灾民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也不敢耽搁。
姜远咳了声嗓子:“泷河县的乡亲们!我乃丰邑侯,当今圣上派我来淮州赈灾,我来了,大家就不用担心了!”
一众灾民却没有任何的欢呼之声,只是将目光死死的定在姜远身上。
他们已经听得太多官府说的空话假话了,此时没有放粮,谁又知道这钦差是不是与江竹松、唐明志一样的人。
姜远也知道没点实际行动,灾民们也不会信他,但在放粮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众位乡亲,从即日起,强征修河堤的傜役令无效!
已上河堤修筑的民夫,本钦差会让人全面清查登记,按每日二十文工钱结算!
如若在修筑河堤期间,失了性命的,查清之后会给予一定的抚恤!”
此话一出,灾民们终于有了些反应,但依旧不大,根本原因还是不信姜远。
也不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郎显却是低声道:“侯爷不可,这钱支出得太大了,淮州不仅只有泷河一个县,有七个县呐!
修筑河堤的徭役,恐是不下数万人!这孽是江竹松与七个县令造的,您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姜远摆了摆手,正色道:“必须要如此才行!虽然这孽是江竹松等人造的,但他们必竟是大周的官,代表的是官府。
本侯若不把他们这个烂摊子收拾了,淮州府的百姓恨的却是大周,民心一散,大周根基则不稳!
勿以淮州一地,而影响整个大周,得不偿失。
没钱怕什么,淮州府的官这么多,抄就是了!”
郎显闻言欲言又止,暗道抄家这活是户部干的,您这么整,不怕得罪户部的人么?
但姜远是钦差,他定下了基调,郎显一个武将又怎好多言。
姜远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也有私心,他想以淮州为点,破整个大周强征傜役还要自带干粮的局。
让大周从此以后征傜役,必须得给工钱。
此时整个淮州府都由他说了算,这么好的机会岂能不干,只是回燕安后,少不得要与那些指责他破坏规矩的官员打嘴仗了。
甚至,还会被赵祈佑责怪,毕竟将来要征傜役,都是要他这个皇帝出钱。
“第二件事,淮州府尹江竹松、泷河县令唐明志,贪赃枉法,瞒报灾情,至百姓流失所!
本钦差已将他二人下狱,择日在西菜市口公审!”
姜远话音一落,灾民们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出一片哭嚎之声。
“那两个狗官该千刀万剐!我一家老小的命啊…”
“青天大老爷啊,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郎显见得台下一片嚎哭之声,大声喝道:“江竹松与唐明志害惨了大伙,钦差大人会给尔等主持公道,有冤的可前往县衙,那里有人代写状纸!现在都肃静!”
郎显喊得脸红脖子粗,却哪里又止得了民们的嚎哭,只得作罢,任由他们哭骂了。
姜远待得灾民们哭够了,才大声道:“今日开仓放粮,每人可领麦子三斤,往后每日辰时粮,请互相转告!
另,城中所有粮行所售之粮,每斗不得过八十文,必须平价售粮。”
“钦差大人,不可啊!”
姜远刚说完,六七个穿着员外衣衫的人,从灾民中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