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通往县城的官道上,携老扶幼的灾民茫然的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倒下去,便再也起不来。
姜远现这些逃荒的灾民,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青壮极少,应该都被赶去修河堤了。
姜远从山下的官道上收回目光,擦了擦额头的汗,掀起右腿的裤脚一看,只见得整条右腿已肿得极其巨大。
伤口处还渗着绿黄色的脓液,恶臭阵阵,若再不治,这条腿恐怕是要保不住了。
“走!咱们想办法快点进城!”
姜远爬起身来,回头去拉云娘时,却见得她徒手在泥土里快翻找着,从泥土里抠出两条小蚯蚓来。
云娘将其中一条蚯蚓递给兰儿,兰儿想也没想便往嘴里送。
云娘见得兰儿吃了,将剩下的一条小蚯蚓递向姜远,示意他吃下去。
姜远看得这一幕,不由得落下泪来,他知道云娘与兰儿都饿,却仍是毫不犹豫将挖到的蚯蚓给他。
这个女子的心,竟善良到了这一步。
姜远勉强笑了笑,将云娘递过来的蚯蚓推了回去:“我不饿,你们吃。”
云娘摇头比划着,再次将蚯蚓递了过来,示意姜远吃下去。
姜远擦了把眼泪,捏起那条蚯蚓扔进嘴里,土腥味很浓重,但更浓重的是云娘的善意。
云娘接着在泥土里翻找,直到再也翻不出蚯蚓后,才搀扶着姜远领着兰儿下了小土山,回到了官道之上,逆着逃荒的灾民,往县城而行。
“小哥,不要去县城了,你们去了也进不得城去。”
一个牵着个孩童的老者,见得姜远三人反方向而行,好心提醒。
姜远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咱们遭了这么大的灾,官府就算不设粥棚赈灾,还不能让我们进去要个饭么?”
那老者叹息的摇摇头:“整个泷河县受了水灾,死了不知多少人,你看看…”
老者指着官道边倒着的尸,老眼含泪:“到处是死人啊,县令大人怕瘟疫传到城中,早将城门关了,如何进得去。
官府又不赈灾,咱们只有走到哪算哪了,听说想出淮州府地面都不行,造孽啊…”
姜远眉头紧皱:“多谢老丈提醒,我们想去试试。”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县令正在征徭役,你这后生若被抓去修堤,你媳妇与你娃儿更难活命。”
老头见劝不动姜远,摇了摇头牵着孙儿蹒跚着继续往前走去。
云娘虽不会说话,但听得那老头的话后满脸的担忧,拉着姜远也要往回走。
姜远轻声安慰:“没事,咱们不从城门进。”
县城四门既然关闭了,肯定是进不去了,但姜远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当初他与三喜、许永茂在肃南府的肃江县时,县令蒋平吕为捉拿他们,紧闭了城门严防死守,不也让他们钻进去了么。
如今泷河县只是关闭城门防止灾民入城,城头上的防守要么没有,要么极少,未必会有多严实。
姜远之所以非要进泷河县城,是因为县城中有盐业总司的直营分号。
如今他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身份的东西,去泷河县衙肯定会被当成流民打出来。
姜远猜测,淮州府尹江竹松不让辖下灾民逃荒出淮州府地面,又急着修河堤,肯定是怕朝廷知道些什么。
他若贸然上泷河县衙,即便报了身份,泷河县令恐怕也会装作不识,还有可能将他当成流民弄死,以防他知道真相。
大灾之年,死几个流民谁会在意呢?
而盐业总司的直营分号则不同,大多掌柜都是姜远与沈有三任命的。
虽然姜远不管盐业总司的事务已快两年,且盐业总司的掌柜实行的是轮换制,但他还是想进城赌一把。
姜远与云娘、兰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到得城门之下,果然见得护城河后的城门紧闭。
城头之上只有一两个衙役懒懒的靠着垛口晒太阳,而且还是背着身的。
姜远心里有了底,带着云娘与兰儿绕开城门,顺着护城河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