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却是不一言,还是将碗向姜远递来,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姜远一愣,不知这女子为何不说话。
浓眉汉子见得姜远的神情,解释道:“这是我媳妇云娘,她是哑巴不会说话。”
姜远见得这女子虽然衣衫褴褛,脸上也尽是污渍,但五官相貌却是极为周正,应也是一个漂亮女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哑巴。
姜远朝那女子抱了抱拳以示感谢,将她递过来的碗接了,转头又递向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见得姜远将小半碗野菜糊糊递过来,虽然很想喝,但却不敢接。
姜远咧了嘴露了个笑,也做了个吃饭的动作,硬将碗塞了过去。
想是这孩子饿得急了,拿过碗后再不犹豫,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末了还将碗舔了个干干净净。
浓眉大眼的汉子叹了口气,略带歉意的对姜远道:“猴官兄弟,你也看到了,如今这大水一来,田里的庄稼也完了,山上的野菜也挖干净了。
咱们村的人也快活不下去了,难哪。”
姜远何等心思,岂能听不出这话外之音,浓眉汉子这是在逐客了。
姜远环目四望,这间破烂的茅草屋不大,也没什么家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又见得屋中的所有人都穿得破烂不堪,面容黄瘦,便知浓眉汉子说的不徦。
姜远指了指浓眉汉子,而后又拱手,瘦猴翻译道:“大哥,猴官兄弟问你叫啥,他以后好报恩。”
姜远连忙点头,表示瘦猴这回翻译对了。
浓眉汉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报不报恩的不必多说,我叫周小鱼。”
姜远一愣,他没想到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叫这么个名。
周小鱼又指着瘦猴与赖狗:“他们一个叫瘦猴,一个叫赖狗,都姓周,咱们这村就叫周家村,皆是同一个姓。”
姜远又连忙朝瘦猴与赖狗拱手,随后就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想拿个物件给他们,以报救命之恩。
但此时的姜远那一身衣衫已烂成了吊带,与要饭的差不多,身上的玉佩、银子什么的,早就不知落到何处了。
姜远满脸歉意,只得将这救命之恩先行记下,强撑着就要下床。
如今到处是水灾,从刚才的野菜糊糊来看,周小鱼等人也已没有吃的了。
他们在如此情形下还将自己救了,已是天大的情份,哪能赖在这里不走。
周小鱼等人也不拦,只是默默的退后了一步,能不能活,皆看姜远自己的造化,大灾之时谁又顾得上谁。
姜远的双腿刚落得地,稍一用力,右腿便传来一阵巨痛,身形不稳之下便要摔倒,额头之上也浮出虚汗来。
周小鱼与瘦猴、赖狗连忙扶住,又将姜远给扶回了床上。
周小鱼眉头紧锁:“猴官兄弟,你这样式怕是不成。”
姜远摆摆手,又要起身,却被周小鱼按住:“猴官兄弟,你这右腿受了伤,此时到处是水患,你出去也是个死。”
周小鱼说着咬了咬牙:“罢了,猴官兄弟且在我家住上几日,待你腿上的伤好些了再走不迟!野菜汤匀一匀也还能撑上几日。”
姜远却是狂摇手,他岂能不知若是还有野菜挖,周小鱼等人又怎会挨饿。
刚才那一碗野菜糊糊,估计就已是最后的余粮了。
姜远还想下床,但刚才喝的那点野菜糊糊只是糊弄了一下胃,再者腿上的伤口又传来剧痛,哪有力气再起身。
姜远也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的人,此时自己如此体弱,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距离官府多远,贸然出去说不得真会没命。
无奈之下,姜远只得再次躺下,盘算着撑到自己能说话,或者能找到识字的人,再写了书信让人送去官府。
单凭手势交流,瘦猴这个翻译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屋外的雨下得渐渐小了,身心放松下来的姜远,正要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听得屋外传来锣声,随后就是耀武扬威的呼喝之声。
周小鱼等人眉头一皱,正要出屋查看,茅草屋的破门却被猛的推开,一个村民打扮的老头冲了进来,慌声叫道:
“小鱼,你们快躲躲,官府来征傜役了!别让衙差看到你们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