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冷汗还未出完,却听到身后有女子道:
“君可往,妾身亦可往。”
这声音不大,却惊得那崔正一个心弦崩裂,魂飞魄散!
慌忙按了刀柄押了崩黄,然那口腰刀却是因他一个手软,且是一个抽不出来。
慌乱中,向那声望去。
却见身后站了一美貌倾城,如烟如画般的女子,望陆寅万福躬身。
说这崔正如何如此害怕?
却由不得他不害怕。
这崔正也是个冰井司察子出身,且不说随那周亮刀光剑影,水里火里的去,却也是警觉异常之人。
如今这女子在身后却不知几时来的,听得多少,所为何事,近身咫尺自家且是无有半分的察觉。
然,见他抽刀,那女子却也不曾有过半分的胆怯,倒是面色毫无波澜,依旧望了陆寅低眉顺眼的躬身。
那崔正惊呼,咦?这当我是不存在的啊!这还站着一个大活人呢!
此念出,便是个无奈。心道:得,您老还是把我当透明的的吧。这么近,但凡这女子手里有把长点的刀,我这身上有没有莫名其妙的多几个透明窟窿,也是个不得而知!
这毫无声息的,太他妈的瘆人了!
就在这崔正心惊之时,却见那陆寅起身,对那长空水面,波澜不惊的道:
“无令也!”
那听南再躬身道:
“无妨。”
那崔正见那两人一问一答,倒是左右看了,不知所云。
心道,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没事满街撵了当朝宰相砍?!就是那流氓头子童贯也不敢干这事!
大内,奉华宫。依旧是个残雪空林,黑白依旧。
那天青三足洗依旧静静地占了那黑石之上一抹黄绿。悠然自顾的于那残阳映照中,静静地散霞雾。将那青色欲滴,晶莹剔透于那将融之雪中,将那周遭染就了与那雪后晴空几成一色也。
然,那三足笔洗的边缘,却将那残阳余晖散射于周遭。青丝缠绵,如墨韵于宣纸,星星点点,又犹如清汉于碧落。斑斑点点了,折射着残阳,筛于暖阁疏窗之上。
融雪之水,沿了暖阁顶上转角处,四角翘伸,宛若飞举的飞檐翘角,静静地顺了雨链落下,引起一片的叮咚。
暖阁中,官家伏身于矮几之上,枕了手臂轻鼾。
手臂之下,见有一白玉小台,长不过尺半,宽不过八寸,倒是用了有些个年头了,白玉之上便有些个泛黄,却也不失个温润清澈。
此物乃前朝遗物。本是神宗所制,因作此玉台,且遭大臣殿上抵面怒喷,殿下上书无数,只斥他一个“奢靡无度,玩物丧志”。
神宗大行,哲宗即位,却不忍弃之,遂悄悄的拿了留在身边,以解思父之苦。
咦?他还有这思父之苦?
嗨,这话说的。有道是“人疼喊娘,迷茫了想爹”。
整天追思父亲的,肯定活的很憋屈。即便是这皇帝也不例外。
万事都有他奶奶当家,军国是?也轮不到他这“小孩”插嘴。
遇事再有不满,也不能像他他那爷爷一样,能找个韩琦抱怨一声:“母后待朕少恩!”
哲宗?身边别说宰相,连个大臣都找不到。只能在殿上回头望了帘内,说一句“娘娘已处分,俾臣道何语?”
适逢宫中清理旧物,宫人听命将此台撤换。不想此事竟惹的那哲宗大怒,刀剑逼了宫人找回。太后得知后问之,答曰“此乃爹爹用过的”。
这孩子也是个天真,且不晓得宫人“听命”才拿走了玉台的。那下令之人,不知道此玉台是他“爹爹用过的”?
如今这官家也和他兄长一样,活的郁闷。不过,比他那早亡的哥哥好。倒不仅仅是就想爹了,且是个思父念兄,一念起,便能想了两人。
于是乎,便将这玉台放在这奉华宫内日日相伴,如父兄在侧。
小台之上,散乱放些个,圈点过的奏章。
见上文字,皆参奏那武康军节度使童贯、内东头、杨戬等人贪腐之事。更甚之,还有弹劾了宋正平私离流地,论罪的札子。
这些个林林总总,如流水不可断。便是那郑皇后,也是看罢只圈点了,却也不敢给一个定夺。
于是乎,转了一圈后,便又呈上御览。
那引经据典、文字工整的札子上疏中,若说有实证的,也就剩下那流放海上沙洲的宋正平私离流地了。不过这实证着实的让人看了有些个扎心。
百十封的看来,却是一个千篇一律。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直看的那官家头昏脑胀,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