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且在埋怨了自己,却见那怡和道长击桌而起怒目而视。
倒是心下欣慰了,还是我这师兄中直也。
却见怡和道长紧了下腰带道:
“我便去取来,糙米就糙米罢!多少能买些吃食回来度日!”
龟厌听了此话,甚是个惊诧。心道:怎的这刚直的师兄,也会为了哭吃食,如此不堪也!
想那程鹤,本是自己俗家的师兄,焉能在此时打他的秋风?
刚想说话,却听的子平急急了道:
“道长路途不熟,若是再遇得奸商定是血本无归。我于你同去!”
说罢,便是匆匆的收拾了石桌上的钱引,口中念念:
“全换了去吧,过不得几日,此物便是写字也嫌脏……”
龟厌听了两人如此的激情,却是个大惊。怎的?照你们俩这意思,是不是要把那些个大钱花个干净才称心麽?
想罢,心下顿觉对不住那程鹤,便是要出言阻止,却又想来,倒是自家先说出来的,到现在也是一个无话可说。
只得望那傻哈哈吃纸的程鹤长叹一声。
然,这声叹息,所去不远,便被那蝉鸣淹没了去。
银川砦。
宋粲与那独槐下独坐,听那岗下昭烈义塾之内孩童朗朗读书之声,且是个声声入耳倒是惬意。
此时,塞上正值仲夏,转眼望秋。
京中风云倒是于这边寨无碍。
拜那塞外凉风,这边塞倒也不是十分的炎热。
坂上孤槐且是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冠如华盖,遮了阳光,筛下丈余的阴凉。
缕缕的阳光,穿过那大槐繁茂的枝叶,斑斑点点,忽明忽暗,那光怪陆离的,让人彷佛脱去了尘世的烦扰。
坂下,草浪如波,摇曳了整片的不知名的野花,黄黄白白,随波逐流延绵至天际,与那如凝脂一般的碧落融为一体。恍惚间,且是让人分不出个天地来。
原是一切如斯,优哉游哉。
不远处,宋若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尽管自己玩了去,却也是个怏怏的不开心。
咦?谢云呢?
谢云也到了开蒙的年龄,便被那老贡生崔冉带去了义塾。那宋若自是无人陪她玩耍。
崔冉也曾想要了那宋若,一并教了去。不过,宋粲倒是有些个不忍心。
一则,这宋若未到开蒙之年。
二则便是连累这宋若与他边关受苦,几次三番险些丢了命去,心下着实的感觉亏欠了她去。
如今且是稍得安顿,且要留在身边多些个眷顾,如此便是谢辞了那老贡生的好意。
然,这诗书作伴,幼子缠膝,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倒是过不得许久。
那谢延亭带着儿子谢云终日与他同吃同住。
原本,这坂上有那谢夫人共那校尉曹柯茶前饭后的伺候,饶是让那宋粲心下有些个过意不去。
自家本是一个配军,倒是让这将军夫人,军前校尉整日侍奉左右,就已经让他觉得心下不妥。
如今,这皇城使将军携家眷,自视为奴为婢的端茶做饭,倒是让宋粲有些介怀。然,谢延亭却是个死心眼,宋粲几次相劝倒是于事无功。
那将军倒是实在,且言“倒是欠下的,理应披毛戴角的还。如今,能做到如此,也是占了些个便宜去。”
此话且是让宋粲无语,只能任由这两夫妇带了工匠与那坂上又盖了房屋与他同住。
如此也算是为了那宋若有个照应也。
于是乎这坂上,且是刚拆了马棚稍显宽阔些个,却又呜呜泱泱多出了五间大房。
如此倒是还能接受,又不是自家的宅基地,而自己本就是充军为奴的配军,你们愿意住就住吧,总不能让人为了他作出一个妻离子散吧?
但,事与愿违,那谢延亭倒是政务在身,却又舍不下这坂上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