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稳住了。"道人喘着粗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但秽根未除,三日之内必会再次爆发。到那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周贵妃明白他的意思。她轻轻将已经睡着的幼帝放回摇篮,颤抖的手指抚过那枚濒临破碎的玉佩。玉佩触手冰凉,却让她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朱祁钰将它赠予她时,指尖传来的温度。
"需要什么才能彻底净化秽气?"她抬头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张清衍沉吟片刻,目光复杂:"两个法子。其一,找到秽气源头,斩断其与幼龙的联系;其二。。。"他顿了顿,"需要先帝遗物中蕴含的龙气为引,配合五雷正法,强行拔除。"
周贵妃心头一震。先帝遗物。。。她下意识望向暖阁深处的一个紫檀木匣。那里存放着朱祁钰生前常戴的一枚玉扳指,是他为数不多留给她的私人物品。
"若用此法,先帝的玉俑。。。会如何?"她突然问道。
道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娘娘竟知道玉俑之事?"他摇摇头,"玉俑与这幼龙本是一体两面。若强行抽取龙气,玉俑必裂。但眼下。。。"
他话未说完,暖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清衍眼神一凛,迅速将五雷印和破损的玉佩塞回袖中,退到阴影处。
"娘娘!"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惨白,"慈宁宫来人传话,说太后娘娘凤体违和,请娘娘即刻前往侍疾!"
周贵妃心头一紧。这个节骨眼上,孙太后突然抱病?她与小太监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隐藏的讯息——这是个陷阱。
"知道了。"她强作镇定,"告诉来人,本宫安顿好陛下就去。"
小太监匆匆退下。周贵妃转向张清衍,低声道:"道长可有藏身之处?"
道人微微颔首:"杨将军在宫中留有暗线。贫道自会隐匿行踪。"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叠成三角的紫符递给周贵妃,"此符可暂镇秽气。若幼龙再有异动,焚化于香炉中。"
周贵妃接过符箓,触手竟有微微的刺痛感,像是握着一段凝固的闪电。她刚想道谢,却见道人身影一晃,竟如青烟般消失在殿柱阴影中,只余一缕淡淡的硫磺气息。
暖阁重归寂静,只有幼龙微弱的呼吸声和地龙炭火的噼啪作响。周贵妃缓步走到摇篮边,看着熟睡的幼帝。孩子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全然不知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她伸手轻抚幼帝的额头,触到一片冰凉。这不对劲——地龙烧得正旺,孩子怎么会这么凉?她急忙掀开锦被,骇然发现幼帝的小手小脚上,竟隐约浮现出极淡的灰色纹路,如同树根般向心口蔓延。
"怎么会。。。"周贵妃如坠冰窟。她猛然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幼龙——难道秽气已经通过某种联系,开始侵蚀幼帝了?
窗外,一阵阴风卷着残雪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如同冷笑般的声响。
**慈宁宫密室**
徐有贞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却掩盖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张玄素已经到了?"孙太后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沙哑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回太后,已安置在西苑废殿中。"徐有贞头垂得更低,"此人。。。有些怪异,随身带着七口黑棺,说是施法所需。"
帘幕后传来一声轻笑:"龙虎山弃徒,专修厌胜邪术,能不怪异么?"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掀开帘幕,露出孙太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与平日雍容华贵的形象不同,此刻她眼中跳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东西给他看了?"
徐有贞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奉上:"这是从乾清宫眼线那里得来的,沾染了那妖龙秽气的玉膏残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太后没有接,只是用涂着鲜红丹蔻的指尖隔空点了点:"直接给张玄素。告诉他,三日内,本宫要看到孝陵玉俑崩裂的消息。"
"可是。。。"徐有贞欲言又止,"孝陵有禁制,寻常术法难以。。。"
"愚蠢!"孙太后突然暴怒,一掌拍在案几上,"谁让他直接去孝陵了?以秽气为引,隔空咒杀!那玉俑与妖龙同源,伤其一必损其二!"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冷笑道,"等玉俑一裂,妖龙必狂,到时那小孽种。。。"
她没有说下去,但徐有贞已经明白了言下之意。他咽了口唾沫,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太后的计划远比他想象的更狠毒。这不只是要除掉守护幼帝的玉龙,更是要借玉龙发狂之机,一举解决幼帝和周贵妃!
"奴才这就去办。"他重重磕了个头,正要退下,却被太后叫住。
"慢着。"孙太后从案几下取出一个黑漆木盒,"把这个也带给张玄素。告诉他,若能成事,盒中之物便是酬劳。"
徐有贞双手接过木盒,顿觉掌心一沉。盒子不过巴掌大小,却重得反常。更诡异的是,他分明听到盒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这。。。这是?"
孙太后露出一个神秘而残忍的微笑:"深渊之中。他这样的邪修,梦寐以求的东西。"
徐有贞手一抖,差点把盒子摔了。他听说过这种东西——传说产自九幽之下的邪物,能赋予持有者操纵秽气的能力,但代价是逐渐被深渊同化,最终成为非人之物。
"奴才。。。明白了。"他强忍恐惧,将木盒小心收入袖中,倒退着离开密室。
孙太后独自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残缺的玉符,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生生掰下来的。玉符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如同活物的血管。
"朱祁钰。。。"她轻声呢喃,声音里饱含刻骨恨意,"你化龙护子,本宫便让你亲眼看着那小孽种。。。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