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年冷着脸,不为所动。“你不是说你背了神谕,终身不得前往困昆山?又如何送我去。”“大不了受天雷罢了。”知白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万渊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我不能去昆仑山!”方隐年厉声:“回昆仑山是你现在唯一活命的方式,凭你现在回北城又能救的了谁!”知白颤抖着怒吼:“我回昆仑山有什么意义!我关在那里苟活着有什么意义!”方隐年面容紧绷,抓着知白的衣领,情绪失控地喊道:“因为当初女娲点化你,凤君教养你,都不是为了让你去死的!”他的声音隐隐颤抖:“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杀了你?”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他就被九天神境的人带了回去。关押逼问知白的位置。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念,让他刑罚之下硬是一声不吭。直到他听到要用知白修补结界,才拼尽全力从监牢中逃出去,来救这个人一命。“你到底是谁?”知白问。方隐年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后,骨骼微变,恢复了神身。知白神色僵硬,一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好半天才能张开嘴。“怀风君。”“我已经不想问你为什要杀凤君了。但是我知道,如果他还在,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你必须替他、替女娲活下去。”“不对。”知白轻轻开口,“他们希望我活下去,是想让我降妖除魔,不是为了苟且偷生。”他的语气极尽哀求:“怀风君,送我回去……至少让我死在战场……”凤君很久之前就和他说过,这个人眼睛很漂亮。所以他很久之前就开始不自觉地去留意这双眼睛。在栖桐殿的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是寂寞的哀怜的。后来随着主人长大,那双眼睛开始变得冷淡而倔强。无论是杀魔的时候,还是杀凤君的时候,都带着股义无反顾地劲儿。“你会死的。”方隐年看着这双眼睛说。“我知道。”又是这种义无反顾的眼神。让人没有办法拒绝。“好吧。”方隐年声音很轻,“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他隐匿了两人的气息,踏剑而行,不出片刻把人送回了霍行川家里。束缚着知白的灵力猛地一松,知白失力跌倒,在地板上擦出一道血痕。他倒吸了口气,听见方隐年说:“先把这一身伤处理了。”阴阳镜爆裂的碎片有不少飞溅到他身上,扎进血肉里,殷红的血一丝丝地从伤口中往外渗,看起来触目惊心。知白从医药箱拿出镊子,靠在墙壁慢慢坐下去,一点一点把身上的碎片取出来。腿上的伤口尤为严重,巴掌大的镜子直接扎进了大腿里。知白仰着头微微喘息,额间的冷汗慢慢往下滑落,他咬着牙,捏着那块镜子拔了出来。鲜血霎时间汩汩涌出,打透了衣服,一滴一滴往外落。知白把裤子扯开,结果方隐年递过来的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那块沾满血迹的阴阳镜躺在地上,知白把它拿起,握在掌心,和里面年少的自己四目相对。没了符咒,这只不过是块普通的镜子罢了。但是知白不知道想了什么,他把玩着手里这一块,用衣摆将上面的血痕擦净,放进了抽屉里。方隐年在他旁边坐下,拉过他的胳膊,手指搭在腕脉上,很快灵力便传了过来。知白身子一抖。方隐年的灵力和霍行川的不一样,有点凉,沿着心脉缓缓游走,全身上下都泛着寒意。知白皱着眉,被迫接受着这股陌生的灵力,修补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见知白的脸恢复了些血色,方隐年才松开了手。但其实他并没有比知白好多少,脸色同样惨白,输送完灵力后,靠着墙慢慢调整体内灵力。屋子里一时间很安静,彼此细微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声源。云层遮住太阳,屋子里暗了下去。知白望着窗外的天:“你什么时候从医院醒来的?身上的伤怎么弄的?”方隐年沉默了几秒,答非所问:“九天神境的人知道你没死,不会就此罢手。”知白:“他们让我去苍北魔域,无非是杀万渊罢了,现在万渊出逃,我死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方隐年冷笑:“你现在杀得了万渊?”知白不回答,反问道:“终身不得去昆仑山的神谕是怎么回事?”其实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不觉得方隐年会回答他,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开口了:“你被关在那里后,我曾经去找过你。”知白一怔,双眼张大,偏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