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更深层的链阵开始轰鸣,巨链不再分裂,而是直接化作九道粗若星河的魂链主干,从环城之上垂落而下,如同审判之柱,从九个方向同时锁死秦宇,试图直接将他的命权从命渊中拔出。
泯光在旁侧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抿:“嗯,开始不讲道理了。”
她抬起手。
那是一只细致却冷彻的白皙手掌,指尖勾勒出一圈圈黑金湮辉,如同在虚空中随意涂抹,却每一笔都令天地的叙事逻辑停摆半息。
她的睫毛垂下,声线安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已经写好的结局:“湮光裁主·界因断立。”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变黑。
不是光线被遮蔽,而是所有“正在生”的叙事被一刀切断,只剩下泯光与那名非生非灭守渊者处在“可以行动”的层面,其余一切尽数被暂停在半息之前。
守渊者胸口空心魂灯猛然绽开一圈圈银白纹路,它的身形如同被黑幕中拽出的剪影,骤然膨胀数倍,无数黑银碎片翻涌、重构,像是无数死者的记忆在它身上争夺形体。
它抬手,空洞的手掌对准泯光。
没有光,没有术法,只有——删减。
她面前的空间被一块块抹去,形成诡异的空白扇面,若有人从远处观望,会看到“泯光的那一小片现实”被剪了下来。
泯光瞳孔外的银线一收,黑洞轻轻一转。
“你在删除我的存在片段。”她淡淡道,“很可爱。”
她指尖轻点虚空,指甲刮过某条看不见的线。
那一刻,整个黑暗世界中仿佛响起一道无法描述的“轻响”。
那不是声音,而像是世界在承认一个事实——
在这一刻,只有湮光阵营被允许继续叙事。
守渊者刚刚删除出去的“那一小片现实”突然倒流回来,像被谁从垃圾堆里抓回来重新塞回书页;而它自身的右臂在同一瞬间从肩部以下彻底消失,连断口都不存在,像那条手臂从未被造过。
守渊者晃了一下,魂灯中的光火剧烈跳动。
泯光第二指按下。
“你是深根赋予执勤权的守卫者,那你的‘权’——由我裁定。”
湮辉如潮水从她身后席卷而出,整个区域被一片无光的黑域笼罩。黑域之中,所有时间刻度停摆,空间不再有远近,因果链条被按下暂停键,只剩守渊者那盏魂灯在死命挣扎闪烁。
它身上的黑银碎片疯狂脱落,凝聚又碎裂,仿佛上万具尸体在同时试图用“存在过”的事实支撑这具躯壳,而湮光在一片片撕掉这些事实。
守渊者抬起左手,强行从黑域中撕出一道灰白裂缝,再度对泯光出“删除”冲击——
这一次指向她的名字,她的定义,她与秦宇之间的牵连。
泯光笑了一下,笑意很淡,眼底却只有冷漠:
“我的定义,不在这片底层写。”
银线一转,灰白裂缝瞬间反折,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灭。
守渊者的魂灯骤然黑去半截。“湮命辉引·星裁终始。”
她轻声吐出这一式,未施全力,只是让一颗象征“守渊者第一次被定义之刻”的黑星在魂灯深处缓缓亮起,随即——崩碎。
那颗星的爆裂在外界看不到,只能看到守渊者的身体从胸口开始崩解,黑银碎片层层剥落,化作无数暗尘雨点般散开,落入湮辉之海中,再无踪迹。
非生非灭的执勤者,被强行剥夺了“被初次定义”的瞬间,于是它的整段存在逻辑,开始无声崩塌。
另一边,九道魂链主干已经彻底锁死秦宇。
锁链不缠他的肉身,而是串联起他的“命轨横截面”,一圈圈套住他的过去、他的战斗、他的选择、他的踏步、他的每一场醒悟。若这九链合拢,他整个人就不再属于命渊,而属于这座机关本身,成为新的“守渊器材”。
秦宇深吸一口气。“先别急着抢我的命权……”
他左手抬起,指尖轻弹,一道寂环纹路自掌心滑出,将九道魂链主干的影子映到虚空之中
断魂链阵在深根底层这片漆黑的虚空中像一座倒悬的魂狱,九条魂链贯穿虚空,每一条都拖着无数亡魂的哀鸣,链身上的符文像溃烂的星辰,一明一灭之间,仿佛在吞噬谁的命权。
秦宇站在那片死寂的废墟中央,脚下满是被撕碎的规则残渣,他抬起左手,掌心略微旋转,像是在寻找一个看不见的圆心。
他指尖轻轻一弹。
那一瞬间,他掌心皮肤下浮现出一圈若有若无的暗痕——没有光,没有色,甚至没有“纹路”的概念,只是所有光线和意识在那个位置同时迟疑了一瞬,仿佛不知该如何描绘它。
秦宇低声吐出四个字,像是唤醒了什么早已沉睡在命魂最深处的东西。
“无量归渊·寂灭彼岸。”
那一圈“本不该存在”的暗痕,猛地从掌心睁开——
不是光圈,而是一枚绝对安静的寂环,从秦宇掌心缓缓扩散开来,像是一枚从叙事之外被硬生生按回世界里的“空白圆环”。
寂环轻轻一震。
九条断魂主链猛然绷紧,链身上无数魂纹倒灌而回,仿佛整个链阵被人从“结果”处硬生生往回拖向“始端”,它们的根源……被迫暴露在寂环的内壁之上。
虚空深处,一条条魂链的“真影”被无形之力从暗处拽出,浮现在寂环之中。
那一幕就像是有人将九条魂链的“存在定义”扯出来,按在一面看不见的镜子上——每一条魂链的影子都在寂环中扭曲、抽搐、挣扎,符文乱飞,魂火倒燃,却连一点火星都溅不出寂环的轮廓。
“伪魂链心,照影。”
秦宇眼中寂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