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者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像是在嘲笑刘周的反应,又像是在嘲笑那榜单本身,“甭管你以前是什么狗屁至尊、什么土鳖天王!到了这真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想证明自己不是渣滓?想看看自己在这瀚海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想真正触摸这真界的‘道’?简单!”
他猛地坐直身体,那邋遢的身形在这一刻竟散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刘周:
“去!找到那块碑!把你的名字,刻上去!”
“把你的拳头、你的刀、你的命,砸在那块碑上!让整个真界都看看,你这只从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的小虫子,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咬人的本事!”
“能从万千尸骨里爬出来,在那榜上留个名儿,哪怕只是最末流的一个小字儿……”老者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重新倚回沙丘,晃着酒葫芦,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诱惑,“那才算你在这真界,勉强……有了一粒沙子的分量!”
神武至尊榜!
刻名其上!
证明自己!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撕裂黑暗的惊雷,在刘周被绝望和屈辱完全冰封的心湖中轰然炸响!一股早已沉寂的热血,带着滚烫的温度,猛地冲上他的头颅!
卑微?蝼蚁?渣滓?
不!
他是刘周!他是从小世界最底层,一步步踩着尸山血海,打破命运囚笼,最终登临绝巅的神武至尊王!他的路,从来就不是坦途!他的力量,从来都是在绝境中浴血搏杀而来!
小世界的囚笼困不住他,这真界的浩瀚与残酷,就能碾碎他的骨头吗?
双修功法暂时失效又如何?前路迷茫凶险又如何?力量被天地压制又如何?
这“神武至尊榜”,就是新的战场!就是新的囚笼!而他,注定要再次打破!
老者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的浪涛!那被沙虫碾压、被天地法则压制、被功法失效所冰封的绝望,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狂暴、更不屈的火焰——名为“战意”的火焰——猛烈地点燃、焚烧、取代!
刘周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因为失血、疲惫和绝望而布满血丝、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此刻如同被投入了两颗烧红的炭火!所有的迷茫、不甘、屈辱,都在那眼底深处疯狂地旋转、凝聚,最终化为两点跳跃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赤金烈焰!
那火焰,是愤怒!是对自身渺小的愤怒!是对这天地不公的愤怒!更是对“渣滓”之名的极致愤怒!
那火焰,更是渴望!是变强的渴望!是证明的渴望!是撕碎一切阻碍、踏上那名为“神武至尊榜”的至高战场的渴望!
他不再看那神秘邋遢的老者,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无垠的黄金沙漠,穿透了那遥远处蛰伏的沉骨山脉,死死地钉在了老者所指的、天墉城的方向!钉在了那块名为“神武至尊榜”的、象征着真界至高荣耀与残酷的巨碑之上!
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残破染血的身躯中升腾而起。不再是之前小世界睥睨天下的至尊威严,那太遥远,太虚浮。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和沙砾味的、纯粹的、野兽般的凶悍与执拗!如同被逼到悬崖绝境的孤狼,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獠牙,眼中只剩下前方唯一的生路——哪怕那生路,是用尸骨铺就!
他缓缓地、异常艰难地,从滚烫的沙地上站了起来。左臂伤口的剧痛此刻仿佛成了某种刺激,让他更加清醒。他站得很直,背脊如同插在沙漠中的一杆不屈的标枪。
然后,他做了一个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的动作。
他低下头,摊开紧握的右拳。掌心,因为方才的紧握,被指甲刺破,渗出的鲜血混合着滚烫的沙砾,黏腻一片。
刘周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掌心那几粒被鲜血染红的沙子上。这真界的沙砾,每一粒都沉重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在头顶翡翠色星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五指缓缓合拢。
没有动用丝毫真元。纯粹凭借着肉体残存的力量,凭借着那股从心底喷薄而出的、近乎疯狂的意志!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硬物被强行碾碎的细微声响,从他紧握的拳心传出。
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滚烫的金色沙地上,瞬间凝固成暗褐色的斑点。
他摊开手掌。
掌心,那几粒坚硬无比、曾让他步履维艰的真界沙砾,连同他掌心的皮肉碎屑,赫然已被生生捏成了一小撮暗红色的、带着血腥味的粉末!
风一吹,粉末簌簌飘散。
刘周缓缓抬起头,望向东北方,望向天墉城的方向,望向那神武至尊榜所在之地。那双燃烧着赤金烈焰的眼眸深处,所有剧烈的情绪风暴——愤怒、屈辱、渴望、凶悍——都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决心。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没有出声音,但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神武至尊榜……我刘周……来了。”
黄沙漫卷,翡翠色的天穹下,巨大而冰冷的星辰俯瞰着这片死寂的沙漠。那个残破染血的身影,如同沙海中的一粒尘埃,却带着一种刺破苍穹的决绝,一步步,踏向那遥不可及却又清晰无比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