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盯着房梁上那两具晃悠悠的尸体,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这俩黑衣人倒是利落,脱了外袍撕成布条,就这么把自己挂在了横梁上,死得比过年杀猪还干脆。
可他们罪不至死啊,自己压根就没打算处决他们!
“大人,您指甲缝都渗血了。”
旁边的衙役小声提醒,手里的水火棍攥得直打滑。
苏康猛一甩手,指节泛白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老子气的不是这个。”
他蹲下去扒拉黑衣人的靴子,鞋底纹路里嵌着的红土簌簌往下掉,“你说这叫什么事?好不容易网住两条鱼,还没开膛就自己蹦进油锅了。”
这话糙理不糙,衙役们都谁没敢接话,谁都看得出来大人此刻的火气能把这破庙点着。
前几日抓这俩活口时多费劲?原以为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现在倒好,线索断得比面条还利索。
“王叔!”
苏康扬声喊道。
“老奴在!”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汉子从门外应声而入,正是苏康最为忠心的随从王刚。他刚在外围安排好警戒,听到呼喊便立刻跑了进来。
苏康用刀尖挑出一块红土,在指尖捻了捻:“城南的土。这颜色,这黏性,错不了。你去把张武也叫进来,仔细看看这土,还有这两个人的衣物,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印记。”
王刚凑近仔细瞧了瞧,眉头紧锁:“少爷说得是,这红土确实与城南那片的特性相符。张武对泥土砂石更有研究,老奴这就去叫他。”
说罢,他转身快步出去。
片刻后,王刚带着另一个精瘦干练的汉子进来,正是张武。
张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点红土,又翻看了黑衣人的衣物边角,摇了摇头:“大人,除了这红土,衣物料子是最普通的粗麻布,没什么特别的标记。但这红土的湿度和混合的砂石颗粒来看,不像是单纯路过沾染上的,倒像是在那处待了不短的时间。”
“那咱们去城南问问?”
有衙役挠着头提议道。
“问个屁。”
苏康把刀扔回鞘里,“城南那地方车水马龙的,哪天不沾几十号人的鞋底?说不定是人家路过时踩的狗屎运。但张武说得对,这土沾得蹊跷。”
他烦躁地抓着头,髻都散了一半,“王叔,你让人把这红土收好,分成几份,悄悄去城南不同地段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最吻合的地方。”
“老奴明白!”
王刚沉声应道。
“张武,你再仔细检查一遍尸体,包括口腔、指甲缝,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别放过,我不信他们身上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留下。”
苏康想了想,立即补充道。
张武领命,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开始仔细检查尸体的各个部位,神情专注而严肃。
苏康看了一眼忙碌的张武,对其他衙役道:“埋了!找个乱葬岗刨坑埋了,连块木牌都别立。动作快点,别在这破庙里耽误工夫。”
衙役们面面相觑,还是头回见大人对尸体这么不上心,但谁也不敢多问,七手八脚解下尸体往门外抬。
那两具尸体软得像没骨头,路过苏康身边时,其中一具的胳膊荡下来,差点蹭到他的官服。
“晦气!”
苏康侧身躲开,鼻腔里仿佛还萦绕着布条上的汗馊味。
这俩货死得太蹊跷,明明前一晚还在牢里喊着要见官老爷,怎么转天就寻了短见?要说没人动手脚,他苏康名字倒着写。
回到窑厂时,晒场上的水泥正泛着青灰色的光。
几个匠人正蹲在一旁检查着水泥的干燥度,见苏康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他摆摆手,一脚踹在旁边的木桩上,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大人这是咋了?”
一个老匠人凑到衙役身边嘀咕道。
“还能咋?昨儿那俩刺客,自个儿吊死了。”
衙役压低声音,“白忙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