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指尖轻叩案几,心中已有了计较:如此练兵之法,若能推广至全军,何愁边患不平?他当即召来兵部官员,将辽东军的操练章程细细拆解,命其结合各军实情修订,准备在京营先行试练,再逐步推至边镇。
烛火摇曳中,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眼中透着对强军的期许——一支纪律如铁的军队,才是大明长治久安的根基。
对阵之日将近,京营四个卫所的营地里,气氛像烧得太旺的炭火,处处透着躁动。
将士们摩拳擦掌,三三两两聚着议论,话里话外都带着股子傲气——“辽东军再横,到了咱京畿地面,也得矮三分!”
“这回定要让他们知道,京营的厉害!”都想着借这场对阵,把辽东军压下去,好让自家名号响遍京城。
另一边的辽东军营,却静得像深潭。
晨光里,士兵们照旧按卯时起身,操演、整备器械,动作跟往日没两样。
有人问起对阵的事,领头的老兵只闷声擦拭着长枪:“管他来的是谁,咱练咱的,到时候照着章法出枪、列阵便是。”
连伙夫烧火做饭,添柴的节奏都没乱。
营寨里听不见豪言,也没什么紧张,只那整齐的脚步声、枪戟碰撞声,透着股子见过阵仗的沉稳——仿佛对面来的不是要“踩”他们的京营,只是又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操练。
辽东军与京营对阵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应天城外的营地,连那些来参加大阅的地方卫所士兵也按捺不住,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
“听说了吗?辽东军要跟京营比划比划!”一个来自山东卫所的士兵手里攥着半截麦饼,嗓门亮得很,“咱可得去瞧瞧,到底是边军的骨头硬,还是京营的架子大!”
旁边几个湖广卫的兵卒也跟着点头,有人已悄悄挪了挪脚下的步,眼睛瞟向校场方向。
他们平日里守着一方地界,难得见着这般阵仗,心里早痒得厉害。
有老兵沉声道:“别扎堆往前凑,规矩不能破。站远些看,瞧瞧人家的章法,也学着点。”
说话间,不少营帐前已空了大半,士兵们或站在营垒的土坡上,或挤在栅栏边,远远望着校场。
那边的辽东军依旧列阵肃立,铠甲在日头下泛着冷光,瞧不出半分躁动;京营的队伍则旌旗鲜明,步伐铿锵,透着一股锐气。
这场还没开始的对阵,倒先让旁观的卫所士兵们看得心头火热,恨不能自己也下场走几个回合。
比试当天,校场四周旌旗猎猎,甲胄的寒光映着日头晃眼。
朱元璋乘龙辇至观礼台,身后跟着文武百官,蟒袍玉带在队列中起伏,一时间鼓乐齐鸣,声震四野。
京营四卫的士兵见状,个个挺得像标枪,脸上泛着兴奋的红。
有人悄悄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枪杆被掌心的汗浸得亮;队列里的呼喝声比往日高了三分,脚步踏在地上,竟踏出了同一声响——这是要在天子面前露脸的劲头,浑身上下的血都像烧起来一般。
反观另一边的辽东军,依旧是老样子。
士兵们肩并肩站着,铠甲上的霜痕还没褪尽,像是刚从边关的寒风里走来。
没人交头接耳,连眼神都少有人乱瞟,只定定望着前方的空地。
队列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盔缨的轻响,仿佛观礼台上的龙旗与鼓乐都与他们无关,只等那声令下,便依着平日里练了千遍的章法,踏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