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腥臭污水浸透了衣袍,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污秽的毒素,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疯狂地侵蚀着林琰残破的躯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带起一片浑浊的血沫。识海深处,那枚冰魄神珠残骸,如同燃尽的星辰,死寂冰冷,传递来的只有深入骨髓的枯竭感和仿佛要将神魂冻裂的虚弱剧痛。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彻底榨干、又被随意丢弃的破布,沉沦在这片恶臭的深渊。
“咳…咳咳……”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每一次咳嗽都如同濒死的喘息。玄丹阁老掌柜最后的呼喊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那苍老的身影,此刻又在哪里?是生?是死?
“嗬嗬…至尊丹帝…林琰……”一个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尽贪婪和戏谑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贴着水面传来,刺激着他摇摇欲坠的神智。
林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一片模糊,血水混杂着污物糊住了视线。他费力地甩了甩头,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处巨大、阴森的地下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穹顶是粗糙开凿的岩石,湿漉漉地往下滴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四周的石壁上,插着几支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火把,将这片空间映照得鬼影幢幢,更添几分恐怖。
空间的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翻滚着粘稠血泡的血池!池水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无数惨白的骸骨、尚未完全腐烂的残肢断臂,在血水中载沉载浮。血池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顶端,一颗磨盘大小、如同活物般缓慢搏动的巨大暗红色心脏,正贪婪地吞噬着下方血池升腾起的缕缕血煞之气!
而林琰自己,就被粗暴地扔在距离血池边缘不足三尺的冰冷石地上,半个身子还浸泡在从血池边缘溢出的污水中。
那个将他掳来的血袍身影,此刻正站在祭坛下方,背对着他,贪婪地仰望着那颗搏动的巨大心脏。他缓缓转过身,惨绿的火光映照下,露出一张干瘪如同骷髅、布满了暗红色扭曲纹路的脸。他的双眼,如同两点燃烧的猩红鬼火,跳跃着疯狂与残忍。
“醒了?”血袍人,血魂教护法枯骨,咧开一个几乎撕裂到耳根的恐怖笑容,露出里面尖锐黄的牙齿,“很好。省得本座再费手脚把你弄醒。能亲眼看着自己成为‘万化血魂心’的祭品,是你这蝼蚁的荣幸!”
枯骨伸出枯瘦如柴、指甲乌黑尖利的手指,遥遥指向祭坛上那颗搏动的巨大心脏:“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教圣物!以万千生魂精血蕴养,即将大成!你的神魂,虽然卑微弱小,但蕴含的那一丝…嗯…奇异的本源气息,还有你身上那件能湮灭血煞傀儡的宝物……啧啧,简直是天赐的补品!吞噬了你,圣物威能必将更上一层楼!说不定,能助本座一举突破玄仙瓶颈!哈哈哈!”
狂笑声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震得血池表面泛起涟漪,池中沉浮的残骸随之晃动,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林琰沉默着,只是用那双疲惫却依旧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枯骨,又扫过那颗散着无尽邪恶与贪婪的巨大心脏。体内,残存的微弱仙元力如同风中残烛,在冰魄神珠枯竭带来的彻骨寒意中艰难流转。每一次尝试凝聚,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识海中,属于丹帝的浩瀚记忆在疯狂翻涌,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怎么?吓傻了?还是在盘算你那点可怜的垂死挣扎?”枯骨狞笑着,一步步从祭坛走下,逼近林琰。他身上散出的血煞威压如同实质的泥沼,死死缠绕住林琰,让他本就沉重的身躯更加难以动弹。“别费力气了。在这里,你连动一根手指都是奢望!乖乖成为圣物的养分吧!”
枯骨停在林琰身前,居高临下,猩红的眼中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他缓缓抬起枯爪,指尖缭绕起一缕缕粘稠如血的黑红煞气,带着强烈的侵蚀与吞噬意志,对准了林琰的天灵盖。
“放心,本座会温柔地…抽干你的神魂!让你在极致的痛苦中,感受自己一点点被消融的滋味!嗬嗬嗬……”
死亡的阴影,带着浓郁的血腥和绝望,彻底将林琰笼罩。
就在那缠绕着致命煞气的枯爪即将按下的刹那——
林琰那双一直低垂、似乎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眸,猛地抬起!
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被逼到绝境后、燃烧着疯狂与极致冷静的火焰!
他嘴唇微动,没有出声音,却有一个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音节,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他体内、在他与身下冰冷污水接触的地方,悄然荡开!
嗡……
一股极其隐晦、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奇异波动,顺着林琰紧贴地面的身体,如同投入水面的涟漪,瞬间扩散开去,融入了他身下那滩混合着血污和毒素的冰冷污水之中!
这波动,并非仙元,亦非神念,而是源自冰魄神珠残骸最深处的、一种对至阴至秽之力的本能共鸣与……吸引!
枯骨的枯爪已然触及林琰的头,黑红煞气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
也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哗啦!!!
林琰身侧,那距离血池边缘最近的一处浑浊污水洼,猛地剧烈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微弱的波动惊醒、吸引!
紧接着,一道粘稠的、散着浓郁腥臭和强烈腐蚀气息的黑红色液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猛地从污水洼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林琰,而是——枯骨那按向林琰天灵盖的枯爪!
度之快,远枯骨的预料!那黑红液体如同活物,带着一股极其污秽、混乱、充满怨念的驳杂能量,瞬间缠绕上了枯骨的手腕!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黑红液体与枯骨手腕上缭绕的血煞之气甫一接触,便爆出刺耳的腐蚀声!枯骨护体血煞竟被那污秽液体飞侵蚀、消融!更有一股混乱驳杂的怨念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接触点疯狂钻入!
“啊——!!!”枯骨猝不及防,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吼!手腕处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那污秽液体不仅腐蚀着他的护体煞气,更在疯狂侵蚀他的血肉和经脉!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充满怨毒的毒虫噬咬、钻入!
“什么东西?!”枯骨惊骇欲绝,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同时体内磅礴的血煞之力疯狂涌向手腕,试图震开那诡异的污秽液体!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侵蚀所摄、力量出现一丝凝滞的瞬间——
林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