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终局之判
审判的最后一日,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希尔瓦娜斯走向圣殿途中,意外撞见个越过卫兵防线的地精庄家——那颗油光亮的青绿色秃头上架着圆框眼镜,马甲纽扣擦得锃亮,活像只打扮体面的蟾蜍。
"女士!"地精搓着手蹿到她跟前,"要不要下注玩玩?"
难得的好心情让希尔瓦娜斯真起了几分兴致。她驻足俯视这个绿皮小骗子,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赔率怎么算?"
"决死刑一赔一,终身监禁一赔二。"地精的镜片闪过狡黠的光,"还有些。。。更有趣的选项。"
"比如?"
羊皮纸在他爪中沙沙作响:"二十五赔一赔流审,十八赔一赌越狱,五十赔一押被告暴毙——"声音突然压低,"最刺激的是二百赔一,赌他会忏悔并去奥格瑞玛孤儿院做苦工。"
"真有人押这种?"她挑眉。
"您可别不信!"地精激动得手舞足蹈,"当年侏儒赛车幻影弯道爆冷门时,我那客户可是。。。"
诱惑确实诱人,但希尔瓦娜斯最终只是拍了拍那颗反光的秃脑壳。赌注会留下把柄,此刻她不需要任何变数。
当最后陈词结束,天神们将退庭裁决,而加尔鲁什会收到他的断头饭——维蕾萨的情报显示,是绿咖喱鱼排,那个兽人最爱的味道。这场审判无论结局如何,不过是场精心编排的荒诞剧。旁人还在为是非对错争得面红耳赤时,唯有她和维蕾萨看透这浮华表象下的空洞本质。
"肃静!"祝踏岚的铜锣声震得梁木簌簌落灰,直到第七响才压住沸腾的人群。
"诸位皆知,今日乃审判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的最后一日。"祝踏岚的目光转向泰兰德,"风语者祝少,是否申请传唤补充证人?"
希尔瓦娜斯注意到暗夜精灵今日换上了庄重的战袍——这身装束分明昭示着必胜的决心。若在往日,她或许会欣赏这位检控官的执着。
"不必,法帅大人。"
"血蹄祝少,是否申请传唤补充证人?"
贝恩晃动着犄角:"不必,法帅大人。"
"本席重申最后流程。"青铜锣的余韵在梁柱间震颤,"为避免终审沦为闹剧,在结案陈词前需明确——检方将论证死刑必要性,辩方则陈述终身监禁合理性。此后休庭两小时。"
女妖之王的指尖骤然掐进王座扶手。休庭?那意味着毒杀计划必须提前!她倏地转向维蕾萨,却见妹妹正从容翻找随身皮囊。当那个意味深长的颔投向被遗忘者看台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原来如此。。。"希尔瓦娜斯用袖口掩住上扬的嘴角。她早该想到的——缜密的维蕾萨永远备着第二套方案。现在无论那个兽人何时大快朵颐,结局都已注定。
祝踏岚的熊爪突然拍碎木几:"若有人妄想扰乱秩序。。。"翡翠色的真气在他周身流转,"本座很乐意用影踪禅院的禁闭室帮他理解庄严二字的含义。"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当青铜杖再次顿地时,泰兰德已如银色月光般站在了陈述席上。
吉安娜注视着泰兰德缓缓起身,最后一次翻阅手中的卷轴,随后将它们仔细卷起,放在一旁。这位高阶祭司深知——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泰兰德从容不迫地将一只毫不起眼的符文布包放在桌上,伸手探入,取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头。
泰兰德的结案陈词
“在开庭陈述中,”她的声音清亮而有力,“我曾说过,我的任务是最简单的——作为检方,我只需证明一点:加尔鲁什·地狱咆哮不配得到‘第二次机会’,也绝无可能‘赎清罪孽’,更不会如辩方所愿,博取诸位的同情。”
她缓步走向法庭中央,手指轻抚过石面:“早在审判开始前,加尔鲁什就已亲口承认了指控的罪行。更何况——”她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想必诸位都已看清他的本性。”
回到桌边,她放下第一枚石头,又从布袋中取出第二枚。
“辩方质疑:‘人能否改变?’当然可以。万物皆会改变——”她的指尖轻轻叩击石块,“但未必是向善。树木会生长,这无可否认。可肿瘤……同样会生长。”
这一次,她取出两枚石头,将它们并排放下。
“我曾向诸位承诺,”她的目光扫过陪审席,最终停在吉安娜身上,“我会证明加尔鲁什如何阴谋算计、欺骗背叛……很抱歉,我必须揭开那些痛苦的回忆。但这是必要的。”她的声音低沉了一瞬,“若我不竭尽全力呈现最完整、最无可辩驳的证据,便是渎职。”
泰兰德将石块紧贴心口,深深鞠躬。吉安娜喉头滚动,微微颔——她全都明白。暗夜精灵虽未回应,但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几分。
当第四枚石块在桌沿排成笔直的队列时,旁听席上已有人不安地变换坐姿。
"让我们清算吧。"泰兰德的声音像月光下的刀刃,"十项重罪,每项都浸透鲜血。"她不断从布袋取出新的石块,排列的直线逐渐延伸,"种族灭绝、虐杀平民、强制迁徙、奴役俘虏、劫掠孩童、虐囚、强迫生育、屠戮战俘、焚毁非军事据点。。。。。。"
九枚灰白石块在乌木桌面上投下细长阴影。泰兰德突然抬,银瞳扫过陪审团:"想必诸位在疑惑第十枚的下落?"她指尖轻触第一块斑驳的岩石,"这些并非罪状象征——而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大地之伤。"
石块在她掌心翻转,露出内里晶化的裂痕:"来自碎爪山的岩浆岩。军阀克洛姆加尔在此践行加尔鲁什的哲学——用空投炸弹抹平了整个村落。"她突然收紧五指,"而地狱咆哮处决他,只因这手段不够荣耀。"
石块砸在乌木桌上的巨响让吉安娜浑身一颤。旁听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泰兰德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她拾起了第二块石头。
"这上面的暗红纹路是洗不净的血迹。"她指尖抚过石面凹陷,"来自奥格瑞玛的格斗场——正是在那里,贝恩·血蹄的父亲死于背叛。"石块被轻轻放回原处时,青苔的碎屑簌簌飘落。
第三块覆满青苔的岩石在她掌心翻转:"吉尔尼斯的边境石。在那场由地狱咆哮动的战争里,它见证了整支巡逻队被活埋。"当拿起第四块镶嵌着金纹的矿石时,泰兰德的声音突然尖锐:"艾萨拉的秋枫岩——现在那些金色树林只剩被地精钻机啃噬的矿坑!"
这次石块砸出的裂痕在桌面蜿蜒如闪电。吉安娜看见泰兰德睫毛剧烈颤抖,仿佛被迫饮下毒药的人。
带着蓝绿纹路的第五块石头被捧起时,整个法庭静得能听见玛法里奥的鹿角摩擦盔甲的声音。"翡翠林。"泰兰德突然用卡多雷古语念出这个名字,音节像露珠在叶片上滚动,"泉水会记住每个被兽人掐断的孩童哭喊。"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石块被温柔地安置,她的指甲却掐进了自己掌心。
第六块黝黑的火山玻璃让陪审席的土灵代表猛地站起身。"你们逼得大地之母咳血!"泰兰德突然提高声线,"在大灾变之后,他竟敢再次奴役火元素!"熔岩纹路在她指间闪烁,像未愈合的伤口。
当泰兰德拿起第七块被海水磨圆的灰石时,吉安娜现自己的法杖正在共鸣——那是塞拉摩的岸堤石。但暗夜精灵只是长久凝视着吉安娜,直到冰霜开始在法官席扶手上蔓延,才轻声说:"有些伤痕,连潮汐也抚不平。"
吉安娜的呼吸停滞了。卡雷苟斯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又在她无意识回握时凝固成雕塑。她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块灰白圆石上——太小了,小得不像一座城市的墓碑。
"塞拉摩。"泰兰德的声音像穿过迷雾的钟声。石块被按在她心口的位置,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
倒数第二块带着银色纹路的黑曜石被触碰时,陪审团的德鲁伊们集体出低吼。"达纳苏斯。"暗夜精灵的指甲在石面刮出刺耳声响,"太阳井的叛徒用sto1enmagic玷污了世界树之根。"月光突然从穹顶裂隙倾泻而下,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当泰兰德捧起最后一块结晶化的琥珀时,整个潘达利亚的蝴蝶同时收拢了翅膀。"锦绣谷。"她的声带像被荆棘绞紧,"那些。。。。。。那些活了一万年的桃树。。。。。。"琥珀内部封印的花粉突然出濒死般的荧光。
泰兰德转身时,梢扬起的星光在墙面灼出焦痕:"给这种怪物第二次机会?"她的尖耳因愤怒而颤抖,"那等于把匕交给屠夫!"突然指向被告席的指尖迸出月火,"他每呼吸一次,就有新的阴谋滋长!每心跳一次,就有新的血债产生!"
月光在她周身凝结成实体锁链:"至尊天神啊——"这声呼唤让玉珑的鳞片哗然作响,"请用死刑终结这个轮回。不是为我们复仇。。。。。。"锁链突然全部指向地面那些石块,"是为那些再也不出声音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