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暗夜精灵的私语仍在继续,直到泰兰德最终颔。守望者如疾风般离去,留下竭力维持镇静的女祭司——她的面容此刻交织着惊诧、欣喜与某种近乎神启的顿悟。当泰兰德重新站起时,月光编织的长袍出沙沙轻响。她沉默地环视人群,最后将目光投向云端的天神们,仿佛在汲取某种然的勇气。贝恩的牛耳警觉地转动,他从未见过永远从容的泰兰德流露出如此隐秘的胜利神色。
"朱鹤大人,"她的声音像淬了星火的箭矢,"我请求宣布本次审判程序无效。"
法庭瞬间沸腾,泰赞·朱不得不三次敲响青铜锣才恢复秩序。自审判开始以来,加尔鲁什第一次倾身向贝恩:"这唱的是哪出?"
"取决于她的底牌。"贝恩的鼻环在压抑的呼吸中微微颤动,"要么她认为你会被无罪释放——虽然我不信,要么她要重组陪审团。"
"看来我的绞刑架是逃不掉了。"地狱咆哮的语气淡漠得像在讨论天气。贝恩投去刀锋般的目光:"艾泽拉斯能保持绝对公正的生灵屈指可数,其中四位正坐在你的陪审席上。"
"冠冕堂皇。"被审判者嗤之以鼻。
贝恩没有再费唇舌。他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图腾,注意到云端的天神们正交换着凡人无法解读的眼神,而泰兰德挺直的背影已笼罩在某种先知般的笃定光芒中。法庭的石柱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仿佛整个潘达利亚都在等待这场审判的真正转折。
当庭内的喧嚣终于平息,泰赞·朱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
"血蹄大人,风语者大人,请携顾问上前议事。"
四人刚在审判台前聚齐,贝恩就注意到泰赞·朱眼中闪烁的不悦——连克罗米都罕见地皱起了眉头。熊猫人法官的竹杖在地面敲出危险的节奏。
"控方女士,"泰赞·朱的须髯因压抑的怒意而颤动,"你指控审判程序无效的依据是什么?为何现在才提出?"
泰兰德月光般的面容浮现一丝涟漪:"我们刚获知血蹄大人担任辩护人存在重大利益冲突。鉴于他无法公正履职,我要求宣布审判无效,重组陪审团并更换辩护人。"
"大人!"泰赞·朱的爪子陷入雕花扶手,"你应该清楚要找到能公正代表被告的辩护人有多难——无论是来自部落、联盟还是中立势力。"
"但您必须承认现行程序的瑕疵。"女祭司的银无风自动。
"证据呢?"
泰兰德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犹豫:"有位关键证人的证词。。。会对血蹄大人的声誉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若非必要,我不愿公开诋毁一位德高望重的领袖。"她的指尖掠过月刃刀柄,"更重要的是,这些信息将严重影响陪审团的判断力。"
泰赞·朱环抱双臂,金橘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真庆幸与您为敌的不是我,女士。"
"您永远会是暗夜精灵的朋友,法大人。"
"那个证人究竟是谁?"贝恩突然打断,他的战蹄震得平台微微颤动,"少在这假慈悲!"
熊猫人法官抬起肉掌示意冷静,但牛头人酋长已逼近泰兰德,图腾柱在他手中出危险的嗡鸣:"把话说清楚,风语者!你们找到了哪个叛徒作证?"
泰赞·朱的竹杖在地板上轻轻一顿:"血蹄大人,请冷静。泰兰德女士,贝恩对加尔鲁什的态度众人皆知——他在开场陈述中就坦承过可能的偏见。你本该更早提出异议。"
"法大人,当时我尚未掌握这个证人。"
熊猫人法官的胡须微微颤动,沉默良久后转向贝恩:"血蹄大人,风语者的意图很明显。但我相信天神们能做出公正裁决。不过。。。"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毕竟你才是可能受到伤害的人。"
贝恩的牛耳微微抽动。他明白这是关键时刻——泰赞·朱作为法自有决断权,却依然尊重他的立场。更令他触动的是泰兰德的抉择:她本可以直接传唤证人当庭难,却选择了提前警示。这份尊重,让图腾柱在他掌中变得滚烫。
"若在审判前知晓此事,"贝恩的声音如同雷霆前的闷响,"我会如释重负。大地母亲见证,接受辩护人职责时我挣扎许久。"他的蹄铁在玉石地面上刮出火星,"这位证人的证词或许会揭露我对被告的真实态度。尽管我不是称职的辩护人,但除了我,谁还会为地狱咆哮声?既然接下了这柄烫手的战矛,我就会握到最后一刻——哪怕要赌上全部荣誉。"
令他意外的是,泰兰德月光般的面容竟浮现阴霾。她转身时,银甲与月布长袍碰撞出冰晶般的声响:"你根本不明白即将生什么。我绝非针对你个人。"
"但也不会因此退让。"
"这是我的使命!"暗夜精灵压低的声音里跳动着千年未熄的怒火,"如果需要确凿证据,贝恩·血蹄,我会毫不犹豫牺牲你。为了正义,我可以牺牲任何人任何事——包括我自己。"
法庭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云端天神衣袖的摩挲声。贝恩注意到克罗米正在疯狂记录,而加尔鲁什的锁链出讥讽般的轻响。泰赞·朱的爪子慢慢抚过青铜法典,当他抬头时,眼中倒映着潘达利亚永恒的星光。
贝恩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如风暴中的山岳般起伏。他挺直近三米高的身躯,俯视着暗夜精灵,声音低沉如远方的雷鸣:
"悉听尊便。"
泰赞·朱的爪子轻轻敲击青铜法典:"如你所愿。风语者大人,请传唤你的证人。至于被告——"熊猫人法官转向囚笼,"你有权决定是否继续接受血蹄大人的辩护。"
泰兰德闭眼的瞬间,月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银屑:"贝恩·血蹄,接下来生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灵魂的重负。"她的披风在魔法涟漪中翻卷,"感谢您的公正,法大人。"
克罗米突然拽住贝恩的护腕,青铜龙鳞在她脖颈处若隐若现:"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来不及追溯对应的时间线了!"
"不必了。"贝恩的图腾纹身在阳光下泛着古老的光泽,"既然涉及时光魔法,泰兰德要展示的必然是确凿的历史片段。"他的蹄铁碾碎了一块地砖,"我愿为真相付出任何代价。"
"你简直和安度因一样天真!"时光守护者气得龙瞳竖成细线。
贝恩的轻笑震落肩甲上的花瓣:"还有更糟的称呼吗?"
囚笼里的锁链突然哗啦作响。加尔鲁什佝偻着凑近:"老牛,演哪出?"
"审判继续。"贝恩的尾巴扫过地面,"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继续让我这个不称职的辩护人出丑,或者换人。"
"换人?"地狱咆哮的獠牙咧出扭曲的笑容,"你可是我这几周唯一的乐子。"
当泰兰德站在证人席前时,整个锦绣谷的蝴蝶突然集体振翅。她的声音穿透这片突如其来的鳞粉风暴:
"请法庭注意,接下来这位证人对传唤方怀有深刻敌意。"月光突然变得刺眼,"我传唤——迅蹄·珀里特·风暴之蹄。"
贝恩的双角突然迸出静电火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他终于明白泰兰德准备撕裂怎样的伤口。雷霆崖的图腾柱在他视网膜上燃烧,那个被所有牛头人刻意遗忘的雨夜,此刻正随着时光魔法的波动在法庭中央具现——二十五年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牛头人战士跪在莫高雷的悬崖边,怀中抱着被部落战旗刺穿的母鹿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