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说得好……”
忽有小贩挑着担子从身旁经过,甜香四溢的桂花糕引得孩童追逐。
云可依侧身避让时,广袖不经意间扫过茶盏,她眼疾手快扶住杯盏,动作利落潇洒。
抬眼间折扇轻摇,遮住微微上扬的嘴角,倒是将少年郎的风流俊逸,演绎得恰到好处。
街道两旁的店铺檐角悬着铜铃,叮咚声里突然炸开铜锣响。
十余名官兵甲胄锃亮,长枪上的红缨随着奔跑剧烈晃动。
“都听好了!摄政王殿下的九龙夜光杯失窃,即日起全城戒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云可依却施施然停在蒸笼热气翻涌的包子铺前。
竹笼掀开的刹那,氤氲白雾裹着肉香扑面而来,她指尖捏着碎银正要递给摊主,忽听得马蹄声如骤雨般逼近。
玄色披风掠过巷口,萧慕寒在马上微微颔。
乌骓马矫健的身姿裹挟着劲风,将云可依的衣袍卷得飘起一角。
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云可依嗅到对方身上沉水香混着铁锈味,而萧慕寒余光瞥见那张俊俏的脸,恍惚觉得那双桃花眼里藏着不属于女儿家的锐利锋芒。
待得烟尘散尽,云可依咬开小笼包,汤汁在齿间绽开咸鲜,耳畔官兵的喝问声却越来越远。
云可依垂眸望着扇面上未干的墨迹,那行“平生不会相思”的字迹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恰似她藏在袖中的半截青铜钥匙,正贴着脉搏微微烫。
暮色初合,芙蓉楼的红灯笼次第亮起,将整条花街染成暧昧的绯色。
云可依的玄色大氅扫过门槛,腰间玉佩撞出清响,全然不顾老鸨赔笑相迎,折扇重重敲在红木柜台上。
云可依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说道“把你们头牌都叫出来!”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纨绔子弟的骄纵,引得满堂莺莺燕燕侧目。
“好的……公子……”
云可依摇着描金折扇拾级而上,檀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
二楼回廊雕梁画栋,纱幔后传来琵琶弦音,云可依却目不斜视,折扇挑起半掩的珠帘,鎏金扇骨与烛火相撞,映得她下颌线条冷硬如刀。
当醉醺醺的浪荡子伸手来拽她衣角时,折扇“唰”地展开,恰好抵住对方喉间。
云可依出男子声音说道“瞎了眼?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粗犷男子大声说道“你谁啊?”
身姿窈窕老鸨,隔开二人,说道“公子……这边请……翠菊快扶那位大爷下去休息……”
“是……”
花魁倚在栏杆上轻笑,却见这新来的公子哥衣袂翻飞,几步跃上二楼露台。
“公子……这边请……”
月光落在云可依束起的青丝与微微泛红的耳尖,云可依攥紧袖中密信,望着楼下穿梭的官兵,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今夜,这京城最热闹的销金窟,怕是要掀起场不小的风波。
雕花木门合拢的刹那,铜锁轻扣声惊起梁间燕雀。
云可依折扇点过紫檀木琴案,指腹抚过七弦琴泛着包浆的漆面。
“听闻姑娘擅音律,可会弹《凤求凰》?”
头牌女子斜倚湘妃榻,金丝绣鞋晃着流苏,朱唇轻启。
“公子说笑了,那曲子繁复,奴家可没这本事。”
话音未落,云可依已侧身坐在床沿,玄色广袖扫过床帏,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异香。
七弦震颤,清越琴音漫过纱帐。
云可依指尖如蝶翩跹,忽而重按宫商,忽而轻挑羽徵,《凤求凰》的曲调里竟掺着几分杀伐之气。
头牌女子歪着头听了几句,忽觉眼皮沉,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从指间滑落。
琴音骤止。云可依望着瘫软在椅中的女子,冷笑拂过唇角。
三日前混入胭脂铺的毒粉,此刻正顺着椅背上的孔雀蓝锦缎,渗入毫无防备的肌肤。
云可依伸手探向床底暗格,掌心触到硬物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是官兵搜查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