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心,却比脚下的万载玄冰还要冷,还要硬。
恐惧。
比在无边海秘境中,面对卫青时,还要浓烈千百倍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攥住了他的灵魂。
面对卫青,他感受到的是“秩序”的压制,是力量层次的绝对差距。他虽无力,但尚能理解,那是一种“强大”。
可现在……
他连敌人是谁,敌人在哪,敌人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献祭了自己最虔诚的信仰,去窥探一个名字。
然后,他的信仰,就没了。
被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无法抵御的方式,从根源上,从岁月里,被彻底……清除了。
“噗通!”
那位性情火爆的火犀族长,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他的跪倒,像是一个信号。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个又一个平日里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妖族巨擘,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
他们不是向耶律破天跪拜,而是向着那座空无一人的祭坛,向着那股冥冥之中,仅仅是显露了冰山一角,就足以碾碎他们所有骄傲与勇气的未知存在,献上了自己最卑微的膝盖。
耶律破天没有跪。
他依旧站着,像一尊僵硬的石像。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贫瘠的,被他和他祖先们鄙夷了无数岁月的东方。
他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凶性,所有的野望,都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只剩下一种情绪。
敬畏。
一种对未知,对神明,对天道,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敬畏。
“传……我王令……”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所有‘雪狼’,即刻撤回。”
“封锁北原与外界的一切通道,百年之内,妖庭……封山!”
“另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北原所有的寒风都吸入肺中,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将‘大唐’二字,列为我族……最高禁忌。”
“任何族人,不得议论,不得窥探,不得……心生妄念。”
“违者……”
他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与悲凉。
“……不必族规处置了,先祖之灵,会亲自清理门户。”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高大魁梧的身躯,竟有些摇摇欲坠。
之前,他还想着,打不过,也要咬下一块肉来尝尝滋味。
现在他才明白。
那不是过江猛龙。
那是悬在整个乾坤大陆头顶的……天!
而他,和他的北原妖庭,不过是天穹之下,一只妄图窥探烈日,结果被光芒瞬间烧成了灰烬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