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下方粘稠的血浆骤然翻涌!数不清的白骨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组合成一只巨大无比的骨掌!五指森白,根根粗如儿臂,带着碾压一切的恐怖力量,猛地从血池深处探出,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狠狠合拢!五指收拢的瞬间,掀起一个巨大的血色旋涡,恐怖的吸力几乎要将少年连同那具浮尸一起拖入深渊!
“咳…噗!”
凤九皇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他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血沫中竟夹杂着点点火星!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旋涡的力量狠狠甩出,重重砸在身后滚烫的岩壁上,震得他眼前黑。后背的衣衫瞬间焦糊,皮肉与滚烫岩石接触,出“滋滋”的灼烧声。
剧痛如同海啸席卷全身。更可怕的是,左手手臂上的火毒纹路,已如疯狂蔓延的荆棘,突破了肩胛的界限,向着心口方向张牙舞爪地攀爬!皮肤下金红色的光芒剧烈涌动,仿佛有沸腾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焚心蚀骨的剧痛,心脏像是被无形的烙铁反复穿刺!
视线开始模糊,血池、白骨、幽蓝的火焰在眼前旋转、重叠。三具挂着残破腐肉的骷髅,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翻滚的血浪中悄无声息地浮现,成品字形围拢而来。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贪婪的幽火,腐烂的胸腔中,一颗颗暗红色的、缓慢搏动的心脏清晰可见,散着不祥的气息。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浓烈。
不能倒下!舌尖被牙齿狠狠咬破!尖锐的痛楚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硫磺气息,如同冰锥刺入混沌的脑海,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模糊的视线瞬间聚焦——前方三十步外,血池中央,一根粗壮的青铜立柱巍然矗立。柱身盘绕着同样古老的凤凰图腾。柱顶之上,一枚拳头大小、形态不规则的赤色结晶静静悬浮着。
奇异的是,四周燃烧的幽蓝火焰、蒸腾的热浪,甚至血池中弥漫的能量,都如同受到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地汇入那枚结晶之中,令其散着愈深邃、内敛的红光,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阵眼……破局之物!”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凤九皇眼中爆出骇人的精光,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将玄铁短刀横咬在口中,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嘴唇,鲜血的腥咸再次刺激着神经。下一瞬,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再次纵身跃入沸腾翻涌的血浪!
嗤啦——嗤啦——
皮肤接触滚烫熔岩的瞬间,出令人牙酸的灼烧声,剧痛钻心。但他已顾不得许多!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利用身体在血浪中沉浮的瞬间,双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两具恰好浮到身边的腐尸头颅!冰冷滑腻的触感令人作呕,却成了此刻唯一的借力点。
他如同在炼狱沼泽中挣扎的困兽,以这两具浮尸为踏脚石,交替借力,身体在粘稠的血浪中艰难却顽强地向着青铜柱方向突进!每一步都留下皮肉灼伤的痕迹,每一步都伴随着白骨爪牙的袭击,都被他以近乎本能般的闪避和短刀的格挡艰难化解。
十步!五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凉粗糙的青铜柱面——
呜——呜——呜——
凄厉的破空声撕裂了血池的喧嚣!三根缠绕着暗红色人筋、足有儿臂粗细的冰冷铁索,如同三条从地狱深处射出的毒蟒,带着刺耳的尖啸,自三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绞杀而来!锁链尖端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第一根铁索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抽在凤九皇的左肋!咔嚓!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右侧荡开。几乎就在同时,第二根铁索擦着他的耳畔呼啸掠过,带起的凌厉劲风削断了他鬓角的几缕黑!第三根铁索已如影随形,眼看就要缠住他借力跃起的右脚踝!
避无可避!千钧一之际,凤九皇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松开了紧抓浮尸头颅的双手,身体瞬间失去所有支撑,如同断翅的鸟儿,任由自己朝着沸腾的血池深处,直直坠下!
滚烫粘稠的熔岩瞬间将他吞没!刺鼻的腥臭和窒息感汹涌而来。就在身体完全沉没、头顶血浪合拢的刹那,他咬紧口中的玄铁短刀,右臂爆出最后的力量,将刀身狠狠刺向池底坚硬的岩石缝隙!
锵!
刀刃与岩石摩擦出刺目的火星!借助这微弱却关键的反作用力,他蜷缩的身体如同被强弩射出的箭矢,借着下坠的势头猛地一蹬池底,整个人破开粘稠的血浆,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朝着近在咫尺的青铜柱顶——那颗悬浮的赤色结晶——如箭鱼般激射而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粗糙冰凉的柱身!
轰隆隆——!!!
仿佛触动了某个毁灭的开关!整座血池瞬间狂暴!粘稠的熔岩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掀起数十丈高的滔天血浪!巨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攀附在青铜柱上的渺小身影,铺天盖地地拍下!如同地狱张开了吞噬的巨口!
逃!向上!凤九皇目眦欲裂,求生的本能榨干了身体最后一丝潜能。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抓住柱身上凸起的古老浮雕纹路,如同壁虎般向上疾攀爬!后背是穷追不舍、散着死亡气息的血色巨浪,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他烤焦。每一次抓握,都撕扯着伤口,在冰冷的青铜上留下斑驳的血手印。
一尺!两尺!那枚赤色结晶近在咫尺!身后,死亡的浪头已近在咫尺,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就在那毁灭性的血浪即将把他连同青铜柱一起拍碎的瞬间,他的手掌,带着灼伤的焦黑与淋漓的鲜血,终于死死握住了那枚悬浮的赤色结晶!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追击而至的滔天血浪,在距离青铜柱顶不足三尺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轰然崩散!粘稠的熔岩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化作漫天血雨,颓然洒落。
掌心中的赤色结晶骤然变得滚烫无比,随即化作一股温润却又磅礴的暖流,顺着手臂的经络逆流而上!这股暖流所过之处,血管中肆虐奔腾的金红色火毒如同遇到了克星,出无声的哀鸣,被那暖流中蕴含的幽蓝色光点迅包裹、吞噬、净化!焚心蚀骨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凤九皇脱力般跌坐在柱顶冰冷的青铜台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伤的痛楚。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那只紧握过滚烫门环、被火凤精血灌入、被熔岩灼烧的手——此刻竟已成焦黑扭曲的枯骨!森白的指骨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
然而,奇迹生了。
幽蓝色的光点自掌心残留的结晶能量中溢出,温柔地包裹住那只焦黑的骨手。光芒流转间,焦黑的死皮剥落,新鲜的肉芽如同最神奇的画笔,以肉眼可见的度在骨架上疯狂生长、蔓延!筋络、血管、肌肉、皮肤……一层层覆盖、重塑。不过十数息,一只完好无损、甚至更加莹润有力的手掌,便重新出现在他眼前,肌肤下隐隐流动着内敛的赤色光晕。
与此同时,下方翻腾的血池如同被瞬间冻结,粘稠的熔岩以惊人的度冷却、凝固,最终化作一片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闪烁着冰冷坚硬的光泽。那些挣扎咆哮的白骨、浮尸,被永恒地封存在深邃的晶石之中,凝固着最后一刻狰狞的姿态,成为这炼狱之路上永恒的装饰。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洞窟中响起,如同敲在人心上。凤樱啼踏着镜面般冰冷的黑曜石地面走来,赤红的绣鞋落下之处,竟有朵朵虚幻的红莲无声绽放、湮灭。她停在柱下,仰起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指尖隔空,轻轻抚过少年那只刚刚重生的、还带着新生红晕的手掌。
“第一关,熔岩血狱,耗时两刻钟。”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地报出时间,仿佛在点评一场无关紧要的演练。随即,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足以让任何骄傲者心寒的弧度,“比我最慢的那次记录,快了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