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龙啸天鼻腔里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在刀锋及体的瞬间,他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骤然旋开,仿佛一片被刀风卷起的落叶。手中那支鎏金烟管看似随意地向上一递,不偏不倚,正点在劈下的太刀侧面。
铛——!
一声清脆悠长、如同玉磬破碎的震鸣响起。精钢千锤百炼锻造的武士刀,竟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从烟管点中的地方开始,寸寸龟裂蔓延,然后哗啦一声,彻底崩碎!无数闪亮的钢屑在暮光中飞溅!
鬼面人眼中那冰冷的竖瞳瞬间缩成针尖,惊骇欲绝。龙啸天的左手,如同早已等候在那里,快如鬼魅般穿过了漫天飞舞的刀屑,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裸露的咽喉!与此同时,龙啸天的右腿如钢鞭横扫,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扫过旁边三辆装甲车顶的机枪支架!
咔嚓!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接连响起,沉重的机枪连同支架如同被巨斧劈断的枯木,轰然倒塌砸落车顶。
“你们昭和男儿的骨气,”龙啸天单手将鬼面人高高举过头顶,冰冷的目光穿透对方破碎面甲下的恐惧,“比光绪年的豆腐还软。”五指骤然收拢!
“呃…嗬嗬…”喉骨碎裂的细微声响,瞬间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中——三辆失去火力支撑的装甲车,被龙啸天之前弹出的火星引燃了内部弹药,在耀眼的火光与翻滚的浓烟中猛烈爆炸!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钢铁碎片向四周狂飙!
车厢内,龙天透过剧烈晃动的车帘缝隙,目睹着父亲如同浴血的猛虎闯入待宰的羊群。那柄平日里被父亲随意把玩、温润剔透的翡翠烟管,此刻化身成索命的阎王帖!烟嘴轻点,或封喉,或闭穴,快得只见寒芒;
烟杆挥动,或敲碎钢刀,或震断枪械,势如破竹;袅袅青烟过处,竟也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啸,卷起一片腥风血雨!一个试图从废墟阴影中偷袭的忍者掷出的淬毒手里剑,被龙啸天唇间喷出的一股凝练如箭的烟雾吹得倒卷而回,噗嗤一声,精准无比地钉入了施术者自己的眉心!
“八嘎呀路!”装甲车队残骸中,五名身着浪人服饰的武士厉啸着同时跃出。他们步伐诡秘,瞬间结成一个环形的居合剑阵,五柄狭长的武士刀同时出鞘,刀光连成一片森冷的扇面,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杀意,从五个刁钻至极的角度,朝着中央的龙啸天绞杀而去!刀锋破空的锐响连成一片死亡的尖啸!
龙啸天眼神一凝,猛地深吸一口珊蓝香,烟锅中的烟丝瞬间燃尽,化作飞灰簌簌落下,如同灰色的雪花,精准地飘洒在五名浪人头顶的髻之上。
“东瀛小技,也配称剑道?”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刀剑的嘶鸣。手腕一振,那柄鎏金烟管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撕裂空气的流光残影,瞬间点出七点寒星!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声几乎同时响起。七点寒芒如同拥有生命,穿透了居合剑阵严密的刀光屏障,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五名浪人胸腹之间的膻中要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五名浪人前冲的身形陡然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死寂。
紧接着,五道猩红粘稠的血箭,带着强劲的冲力,自他们背后同一个位置猛烈喷出,在昏黄的暮色中划出五道凄厉的、长达丈余的血色弧线!如同五朵瞬间绽放又凋零的死亡之花。
最后仅存的一辆装甲车,驾驶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引擎出濒死般的疯狂咆哮,调转车头,履带碾碎瓦砾,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街角废墟亡命逃窜!
“走得了么?”龙啸天冷哼一声,身形如一张拉满的强弓绷紧,振臂将手中那支染血的鎏金烟管全力掷出!烟管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红色流光,高旋转着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来自地狱的追命符咒!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旋转的烟管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朽木,瞬间洞穿了装甲车厚重的尾部引擎盖!狂暴的力道并未停止,带着整辆沉重的钢铁战车凌空飞起数尺,然后狠狠掼在街边一面残存的、刻着“六必居”三个斑驳大字的青砖高墙之上!车体扭曲变形,深深嵌入墙体,烟管穿透之处,火光和浓烟猛地喷涌而出!
龙啸天信步穿过遍地狼藉与熊熊燃烧的火海,靴底踩过焦黑的残肢和滚烫的金属碎片,出滋滋的声响。他走到那辆被钉在墙上的装甲车残骸前,俯身,从一具扭曲的尸体旁,拾起那副染血的、狰狞的般若鬼面。
他凝视着面具上空洞的眼眶和獠牙,然后,缓缓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皮肤。面具下,他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瞳孔深处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光,在渐渐浓重的暮色里,闪烁着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当年旅顺的债,”他抬起脚,靴底重重踏在脚下一柄断裂的武士刀上,精钢打造的刀身出一声哀鸣,寸寸碎裂,“今日,算是讨回了点零头。”声音透过金属面具传出,低沉、冰冷,毫无波澜,却比厉鬼的嘶嚎更令人胆寒。
马车内,剧烈的颠簸中,龙天感觉到母亲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在无法抑制地颤抖。那串缠绕在他身上、禁锢着他行动的伽楠香珠,不知何时已被母亲捏碎了三颗,深褐色的檀木碎屑沾满了她颤抖的指尖。龙母死死盯着车窗外那片修罗场中浴血搏杀的身影,朱唇已被她自己咬破,一丝鲜红的血痕蜿蜒而下,在她苍白的下颌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你爹的旧伤…”她破碎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恐惧,“…本不该再动用‘天魔’真气的…他这是在…燃命啊…”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无声地滚落,砸在龙天肩头的锦缎上,晕开深色的湿痕。
三十丈外,刚刚以雷霆手段扫清所有障碍的龙啸天,身形猛地一滞!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他剧烈地佝偻下腰,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那咳嗽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带着内脏碎裂般的回响。
他猛地抬手捂住嘴,指缝间瞬间渗出粘稠的、触目惊心的黑血!踉跄着倒退几步,重重地靠在一堵布满弹孔、摇摇欲坠的残墙之上,才勉强稳住身形。玄色朝服的下摆,早已被不知是敌人还是他自己的血污浸透,那上面金线绣成的团龙,在血色的浸染下,扭曲得如同垂死的爬虫。
就在此时!远处一座尖顶钟楼残骸的阴影里,一道比暮色更幽暗的寒光骤然闪现!目标,赫然正是那辆在废墟中颠簸疾驰的马车!
“混账东西!!”龙啸天怒目圆睁,口中喷着血沫,出一声震动四野的雷霆暴喝!他猛地扯下胸前悬挂的那串象征身份的翡翠朝珠,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寒光闪现的钟楼方向全力掷出!
翡翠珠串化作一道碧绿的流光,射向昏暗的夜空。就在它即将飞抵钟楼高度的瞬间,龙啸天隔空狠狠一握拳!
轰!!!
整串价值连城的翡翠朝珠,在半空中轰然炸裂!无数碧绿的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片,裹挟着狂暴的、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猛地向四周扩散冲击!这股沛然巨力狠狠撞上那枚刚刚离膛、拖着橘红尾焰射向马车的巴祖卡火箭弹!
嗡!火箭弹的弹道被这股狂暴的横向冲击力猛地一推,在空中诡异地一偏!险之又险地擦着马车顶棚边缘呼啸而过,远远地砸在后方一栋早已空无一人的三层小楼上,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破碎的砖石木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呃啊——!”龙啸天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他足下猛力一蹬,脚下坚硬的青石板应声碎裂!整个人如一道燃烧的血色流星,冲天而起!目标直指钟楼!
他人在半空,竟精准无比地踏在下方那枚因爆炸冲击而微微下坠的火箭弹弹身之上!足尖在灼热的金属外壳上借力一点,身形再次加,以更凶悍、更决绝的姿态,撞向钟楼顶层那扇残破的彩色玻璃窗!
哗啦啦——!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如同死神的尖笑。龙啸天的身影没入钟楼内部,只有激烈的打斗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从破碎的窗口猛烈传出,如同困兽最后的搏杀。
仅仅片刻之后,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一具穿着土黄色军服、脖颈处血肉模糊喷溅的无头尸身,如同断线的木偶,从高高的钟楼塔顶直坠而下,重重砸在下方燃烧的废墟里,激起一片尘土和火星。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单手抓着一颗仍在滴血的头颅,缓缓出现在钟楼顶端的巨大铜钟之畔。残阳如血,为他挺立如松的身姿镀上了一层凄艳而悲壮的金红色轮廓。破碎的窗框在他身后投下凌乱的阴影,染血的玄色朝服在楼顶的疾风中猎猎作响。他站在那里,手中提着滴血的级,脚下是燃烧的城市,宛如一尊浴血归来、降临末世的修罗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