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千片纷乱无序的落叶,竟在龙天收剑回指的瞬间,无比精准地、严丝合缝地在半空中拼出了一个巨大无比、清晰无比的图案——先天八卦图!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卦象分明,爻位清晰!由无数碧绿的叶片构成,悬浮在潮湿的雨幕之中,散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好快!快得…越了视觉的极限!即便是当年巅峰状态的家主,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操控!机械检测仪…真的没坏吗?身体基础数值…力量、敏捷、体质…确实都不到十…但这攻击率…简直非人!只是…这攻击倍率…也低得令人指!刮痧?不,这连灰尘都未必能擦掉!)
龙语默彻底失语,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认知,正在被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无情地碾碎。
龙巧云也早已停止了动作,小嘴微张,呆呆地望着空中那由落叶构成的巨大八卦图,又看看自己哥哥那随意拈剑的姿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龙天看着眼前这诡异而壮观的景象,自己也微微怔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依旧在微微嗡鸣的长剑,似乎也没料到会如此。剑身传来的并非力量感,而是一种奇异的、高震荡后的余韵。
片刻的寂静,只有雨滴敲打树叶的沙沙声。
龙语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龙天,”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年,“此等剑,闻所未闻,范围亦是惊人……然……”他顿了顿,指向远处一片被龙天剑风扫过的灌木丛,叶片尽落,但枝条却完好无损,连皮都没破。
“这剑意…这力道…”他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这么说吧,若用此剑与人交手,便是替人擦拭甲胄上的积年灰尘,怕也嫌你力道不够。若想持剑为人搓背解乏,对方多半也会嫌你指力绵软,隔靴搔痒。此剑,亦非你之道。”
龙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评价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他随手将剑抛回武器架,动作随意得像丢开一根枯枝。那柄躁动的长剑落入架中,嗡鸣声瞬间停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看来,”龙语默转向龙巧云,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巧云于剑道,天赋卓绝,是块难得的璞玉。龙天你……”他看向龙天,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龙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继续。他走到场边,背靠着冰冷的石架,目光平静地看着场地中央,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落叶八卦图,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
龙语默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次走向武器架。这一次,他取下的是两杆丈八点钢枪!枪身乌黑油亮,枪尖一点寒芒,锐气逼人。
“枪乃百兵之王!一寸长,一寸强!扎刺崩点,圈拦拿扑,最重刚柔并济,腰马合一!”龙语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最后的期待。
龙天率先接过长枪。冰冷的枪杆入手,他的身体却猛地一僵!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悸动,让他五指瞬间收紧,死死攥住了枪杆!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摆出的起手式异常古怪:左手在上,掌心向上虚托枪身中段;右手在下,反手握住枪攥,掌心向下。整个身体的重心并非稳固如山,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左右摇摆的姿态,仿佛风中的芦苇,又似伺机而动的毒蛇。
他动了。
脚步错动,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那左右摇摆的姿态非但没有影响稳定,反而让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韵律。枪尖却始终稳稳地指向一个目标——不远处一株需要两人合抱的参天铁木!
倏忽间,他右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整个身体随之向左倾斜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时,紧握枪攥的右手骤然爆出惊人的寸劲,狠狠向下压去!
嗤!
枪尖如同毒蛇吐信,化作一道模糊的乌光,精准无比地点在坚硬的铁木树干上!一点即收,快得只在树皮上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白点。
紧接着,左脚闪电般跟上,身体借力向右猛烈扭转!右手顺势向上一提、一送!
嗤!
枪尖竟再次点在了同一个位置!分毫不差!
如此反复!点!点!点!点!
每一次点刺,都伴随着身体大幅度的、充满爆力的左右摇摆!每一次点刺,都精准地落在最初那个小小的白点上!动作越来越快,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枪尖与树干的撞击声也从最初的“噗噗”轻响,逐渐变成了密集如骤雨般的“笃笃笃笃笃”!
坚逾精铁的铁木树皮,在那一点上,以肉眼可见的度凹陷下去!木屑如同被无形的钻头掘出,纷飞四溅!一个深坑正在急形成!
(这破防能力?!他的身体…基础数值真的只有十点?!这怎么可能?!纯粹的穿透力?!)
龙语默的震惊尚未平息,龙天身形再变!
他目光锁定了场地边缘一块半人高的巨大青黑色山岩!几个短促有力的箭步冲刺,双腿微屈,身体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然蹬地高高跃起!人在空中,腰身拧转,长枪借势调整,枪尖朝下,整个人与枪化作一道笔直的、一往无前的黑色标枪,带着下坠的千钧之力,直刺那坚硬的岩石!
就在枪尖即将触及岩石表面的刹那,他双臂肌肉如虬龙般贲张,手腕以肉眼难辨的微小幅度,高频剧烈地震动!
嗡——!
枪尖瞬间化作一片模糊的虚影!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密集到连成一片、如同砂轮打磨金属的刺耳锐响骤然爆!无数点寒星在同一位置疯狂攒刺!坚硬的山岩表面,石屑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席卷,疯狂地迸射开来!烟尘弥漫!
仅仅数息!
当龙天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回地面,长枪斜指时。烟尘散去,那青黑色的坚硬山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达尺余、碗口大小的孔洞!洞口边缘布满了细密的放射状裂纹,洞内一片狼藉,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破石穿洞…果然…只有纯粹的穿刺!破防之后的力量…简直比用剑还弱!刮痧都算不上!除了刺,其他枪法…简直一塌糊涂!)
龙语默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火苗,再次被这诡异而极端的表现浇灭。龙巧云的表现则更符合她之前的状态,沉重的长枪对她而言负担太大,动作变形严重,结果惨不忍睹。
漫长的测试还在继续。戟、斧、钩、叉、鞭、锏……一件件或沉重、或奇诡、或需要特殊技巧的兵器被交到兄妹二人手中。
龙语默的脸色随着一件件兵器的更换,越来越沉,如同这林间愈浓厚的阴霾。他的心,也如同坠入了幽深冰冷的寒潭,一点点沉入失望的谷底。但他依旧强迫自己看下去,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反应。这是职责,亦是某种固执的求证。
龙天和龙巧云早已疲惫不堪。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凉意。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抬起都异常艰难。手臂更是酸痛肿胀,每一次挥动兵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
龙天的动作依旧带着某种极端化的“特色”——要么是石破天惊的爆(如刀),要么是匪夷所思的度(如剑),要么是极致的点状穿透(如枪),要么就是彻底的笨拙与疏离(如其他)。龙巧云则除了剑之外,对其他兵器的掌控都显得力不从心,那份在剑上展现的灵性仿佛被彻底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