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雍正半天没吭声,只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那笑意她老眼昏花的,也瞧着并不真切,倒让其心里添了几分不耐。
她知道皇帝是能听懂她的话外音,却偏是这般模样,当真是被迷了心窍,只顾着那张脸,其她什么都不顾了。
于是她索性也不想再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开口:“皇帝身边聪明人本就不多,如今有莞嫔这样的,原也不错。
可你是皇帝,终究也得以子嗣为重。”
她顿了顿,语气也变得重了些:“哀家不说旁人,就说这莞嫔,得宠这么些日子,也没为你诞下个一儿半女。
纵使她有着七窍玲珑心又能如何?皇帝选嫔妃,又不是选什么女中诸葛。
你宠着她些无妨,哀家也不会多嘴,可你得明白,子嗣才是你的头等大事。”
“莫要以为昭妃生了个阿哥,就能掉以轻心。
这宫里的孩子终归是太少了些,你也不想到了你这一代子嗣稀薄,偌大的皇家将来要被旁支占去了吧?
亲王,郡王,终究是自己的骨血才更能安心。所以,有时候皇帝你也不能太依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一口气说了这些,太后有些口渴,端起茶盏饮了口花茶,才继续道:
“哀家也知道,皇帝对哀家拘着莞嫔的事有意见。可再有意见,也该腾出些时间雨露均沾。
新进宫的那些妃嫔,都是好生养的年纪,昭妃都能有孕,你何不多给她们些机会,让她们也为皇室开枝散叶?”
“偌大的皇家,还怕多几个孩子?须知多子多福,子孙繁茂,才能让国祚绵长啊。”
要不怎么说是太后是亲妈呢,最懂雍正的想法。一提到皇位更替、大清国运、皇室未来,她这儿子又怎能不在意?
也确入太后所料,雍正听进去了,于是他吧嗒了下嘴后,才开口应道:“皇额娘提醒得是。
儿子好不容易坐稳这江山,自然不能让好处都落进旁人手里,亲王郡王的位置,更不能被旁支占了去。”
他顿了顿,语气也松快下来,“那便依着皇额娘,雨露均沾些,儿子还是能听劝的。”
太后早料定他会应承,闻言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哀家也不爱做这恶人,管着皇帝宠幸妃嫔的事。
你都这么大了,自然明白轻重,只是哀家见昭妃平安诞下六阿哥,也实在心急——
这一个孩子又哪里够?哀家巴不得后宫再添那十个八个的,
将来逢年过节,一堆阿哥公主跑前跑后,也才显得子孙繁茂,哀家看着也欢喜。便是将来见了圣祖爷,也有话说。”
“皇帝也别嫌哀家啰嗦,忠言逆耳,哀家也只说这一次。你能听进去,哀家便也放心了。
况且哀家这几日拘着莞嫔在跟前侍奉,也是给了她脸面。
她不仅日日得赏赐,对外也能显露出她的孝顺,这对她而言本就是桩益处。
况且哀家待她也并无不妥,更不会让人传出她失宠的闲话,也省得你时时挂心,再怨怪哀家。”
雍正听着太后这番话,仔细想了想,此次她里里外外都在为自己的子嗣打算,既没提皇后,也没提乌拉那拉氏,
想来是真为自己子嗣稀少而着急。这倒也让雍正难得地心软了几分。
于是他也语气温和地对太后说:“眼瞧着要过年了,皇额娘既盼着子孙绕膝,
那朕便让十四弟的福晋和侧福晋带着孩子们来您这儿住上些时日,也让寿康宫热闹些,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