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在黑山县中部,何家可是一家独大,方圆三十里的里长都唯他马是瞻。何家攥着这些村子的钱粮命脉,谁不服?
不用出兵,单靠粮食卡脖子、放高利贷,就能让人家彻底屈服。
可如今,秦明早已取代了他的地位。
尤其是攻破郭家坞堡后,秦明得了大批钱粮,顺势接掌了周边各村的命脉,那些小村里长纷纷改弦易辙,投到了秦明麾下。
眼下秦明送邀请函来,何山直觉没好事,哪肯去?
“老爷,实在不行,老朽替您去秦家村一趟?”
一旁的管家邱元皱着眉劝道,“如今秦明势大,咱们总得给些面子……”
“他有个屁的面子!不过是三代猎户的泥腿子!”何山冷哼一声,“而且秦明指明要我亲自去,旁人恕不接待!”
说到底,他打骨子里看不起秦明这种底层出身的猎户。更别提自己在这方圆三十里称霸多年,如今要从“大哥”变“小弟”,这心理落差他哪受得了?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
邱元叹了口气,“连郭家都败在秦明手里,咱们哪敌得过?依老朽看,不如服个软,免得招灭顶之灾。您想啊,郭家坞堡一破,几代家业全毁了,咱们远不如郭家,怎么挡得住秦家村那群虎狼?”
“那是郭家大意,才让秦明趁虚而入!”何山梗着脖子道,“我何家也不是吃素的!坞堡虽小,坚固程度可不输郭家,再说村里有数百兵丁,死守不出,他能奈我何?”
“轰隆隆——”
话音刚落,堡外突然传来滚雷般的声响,连坞堡的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
“老爷!村外有大批人马过来了!”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
“快领我去看!”何山猛地站起身,大步冲出内院。
等他登上坞堡角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只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一片铁甲洪流正碾踏而来——竟是数十名身披黑甲的重骑兵!
这些骑兵个个如铁塔般杵立马上,面甲遮脸,只露一双双在日光下寒芒毕露的眼,那眼里翻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从肩甲到腿裙,甲叶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连马蹄都裹着铁掌,每一片甲片都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手中长戟弯刀斜指地面,刃口泛着慑人的冷光。
黑甲重骑身后,两百余轻骑如影随形。其中披兽皮的夷人骑兵双目半眯,脸上毫无表情,可那眼缝里漏出的凶光却比弯刀更利,仿佛随时能扑上来撕碎猎物。
堡墙上的何家家丁攥着刀枪的手沁出冷汗,双腿止不住打颤,紧闭的堡门后,连呼吸声都透着哆嗦,恐慌像潮水般漫过整个坞堡。
可这支队伍却没搭弓上箭,反倒列成环阵,沿着坞堡外墙纵马狂奔起来。
马蹄踏地的轰鸣瞬间连成滚雷,震得坞堡砖石簌簌抖,周遭尘土被铁蹄卷得漫天飞扬,连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
那声响不似进攻,却比千军万马压境更让人窒息——仿佛一头巨兽正用利爪丈量着猎物的疆界,无声宣告着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整整围着坞堡绕了三圈,这些骑兵才最终散去,来去如风,却让整个何家庄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他们这是走了?”有家丁颤声问。
“咕嘟……”何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下。
片刻后,他缓过神,声音干涩地说:“我看……我后天还是亲自去趟秦家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