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范娘陪着姑娘们用过午饭,坞堡里的相亲便正式开始了。
古人成婚,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这些民壮团的逃兵皆是背井离乡,远在千里之外,婚事便只能由秦明一手操办。
秦明本是粗人,哪懂这些儿女情长的细致活,况且两边人数实在太多,思来想去,终究用了抓阄的法子。
女方按序编了号,名字写在竹签上放进陶罐;民壮团的汉子们排着队,轮流上前抓阄。
“都过来抓!抓到哪个便是哪个,抓了可不许反悔!”
秦明对着民壮们喊了一嗓子,随即一屁股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监督抽签结果。
用抽签挑媳妇,听起来虽有些草率,可男女双方都无异议,便就这么办了。
其实这些乡下姑娘,论身材容貌、年岁大小都相差无几,没有格外俊俏的,也没有丑得难见人的。
对民壮们来说,他们本就不挑——反正夜里吹了灯,美丑也无甚分别。
女方这边更没意见。这年头女子地位本就低,哪有挑拣汉子的余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就是常态。更何况“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眼前这些汉子个个有八块腹肌,村里福利又这般好,她们的心早就飞到了这份安稳日子上。
不过半个时辰,头一批相亲的抓阄便已完成。
剩下的事,自有秦明的岳丈范进,会同各村女方代表商议订婚、彩礼与娶亲的吉日。
待诸事料理妥当,将众人都打走,秦明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胀的太阳穴。
“真没想到,堂堂秦都头,竟还要亲手操办手下人的婚事……”
正打算回屋歇个午觉,身后忽然传来女子清润的声音。
秦明转头望去,言清正立在廊下,依旧披着那件紫貂裘衣,目光清亮地望着他。
“言清姑娘见笑了。”
秦明挠了挠头,“我这帮兄弟都是无家无口的,这么做,也是想让他们能有个家。”
虽说至今摸不清言清的底细,但秦明心里清楚,这女子绝非寻常人。
她来自京都,连富甲一方的陆文兴都对她敬畏有加,定然是出身富贵权势之家。
因此这段时日,秦明对她向来客气,不仅专门配了四个丫鬟伺候,衣食起居更是按最好的标准置办。
“你倒是有几分能耐。”
言清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当真没料到,你竟能打下郭家坞堡。听闻当时用了一种霹雳火弹,莫非那东西真是火药做的?”
“确实是火药制的,只是我稍作改进,威力也更大了些。”
秦明坦然应道。
“你这本事若放在军器局,定会得朝廷犒赏重用。”
言清沉吟道,“想当初朝廷耗了多少人力财力,也没造出合用的火器,反倒你这小小的民壮团,竟做出这等利器……”
她抬眼打量着秦明,“你三代都是猎户,没念过书,也没学过《九艺》,怎会造出火器?当真不可思议,莫非……有高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