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他的涵养也不会让他跟长辈吵起来。
火车抵达沪上站时,正是清晨。
潮湿的空气和西北的干燥凛冽截然不同。
王欣欣牵着陈峥年的手,站在狭窄的巷口,看着斑驳墙面上爬满的爬山虎,忽然有些怯场。
“别怕。”
陈峥年握紧她的手,目光扫过巷子里晾晒的花衬衫。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我这女婿也不算丑。”
王欣欣被他逗笑,刚要迈步,就见二楼窗户吱呀一声推开,王母探出头来。
看见楼下穿着军装的男人,她脸色瞬间沉下来,哐当一声关上了窗。
还没进门,就是一个下马威,王欣欣心里更担心了。
进了屋,王母坐在藤椅上织毛衣,眼皮都没抬一下。
桌上的杯里泡着浓茶,热气氤氲中,她声音很淡。
“陈同志是吧?我们家欣欣配不上你这大英雄。”
“门不当户不对,我觉得这事儿就算了吧。”
听着这话,陈峥年将礼物放在桌上。
“伯母,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在战场上受过伤,但军医说过不影响生育。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去医院做检查。”
他语气坦然,没有丝毫被冒犯的难堪。
“但我对欣欣的心,不用检查也能证明。”
王母织毛衣的手顿了顿,抬头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肩宽腰窄,军装穿得笔挺,眉眼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可说起欣欣时,眼神却柔得像水。
她心里动了动,嘴上却依旧强硬:“光说有什么用?你们一个在西北,一个在沪上,将来日子怎么过?”
“我已经申请了调令。”
陈峥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只要组织批准,我就能转业到沪上工作。”
上头有跟他说过,问他是留在西北,还是要转业。
陈峥年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想脱离家里人,调到其他地方是最好的。
这样,他能和王欣欣在一起,也不用让王欣欣和他家里人相处了。
他知道自己家里都是老顽固,欣欣性格自由自在,受不了的。
王欣欣惊讶地抬头看他,眼眶瞬间红了。
她知道他多爱那身军装,却为了她……
王母看着那张调令申请表,又看看女儿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你为了欣欣,愿意转到沪上来?”
在沪上,可就没人喊他陈旅了。
陈峥年挺直脊背,目光迎着王母审视的视线,语气没有半分迟疑。
“军装是我的信仰,但欣欣是我的归宿。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在哪都一样。”
“沪上是欣欣长大的地方,她舍不得这里的街坊邻居,舍不得您。我转业过来,既能守着她,也能替她多尽孝。”
王母盯着陈峥年看了半晌:“说得比唱得好听。我们家住在这鸽子笼似的老巷里,你住惯了部队大院,能受得了?”
陈峥年环顾四周,斑驳的墙面上贴着褪色的年画。
“我在猫耳洞住过半年,”
“暴雨天漏雨,冬天结霜,比这难十倍。”
王欣欣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那些刻在他身上的伤疤,都是最好的证明。
王母的脸色松动了些,好半晌后,才说了句:“吃饭吧,别站着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