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
有贫民蹲在酒楼门口,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麦饼,正蹲在那哭。
“这粮食怎么又涨价了?上月还八文钱一斤,这月就涨到十文了,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秦云撩开窗户,朝楼下看去,见即贫民正在门前的那竹子下哭。
“我的孩子,你好命苦,今天没赚到钱,怎么给你治病!”
一个穿绫罗的公子哥正搂着个粉衣丫鬟正好出门,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涨点价怎么了?我家厨子昨儿还说,新收的米要十五文一斤才够好,你买不起就别买,少在这儿哭哭啼啼碍眼!”
“你这话怎么说的!”
后面老妇人立刻站起来,指责着他。
“你们这些有钱人,粮食多的吃不完,我们平民百姓却要饿着肚子!前儿我去买米,粮店老板说,是那些商人跟官僚勾结,把粮食囤起来等着涨价,这不是坑人吗!”
秦云听到了什么?
这老妇人胆子好大,敢这么大声说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
公子哥被骂得脸色涨红,扬手就要打,却被旁边一个穿官服的人拦住了。
那官儿约莫四十来岁,肚子圆滚滚的,手里把玩着两颗玉石圆球,慢悠悠地说。
“王公子莫气,跟贫民置气不值当。”他悄悄的对着那公子哥说:“小心府台大人听了栽赃,不要惹事,到时候谁引出事来谁去担着。”
“没有天理啊,我们吃饭都吃不饱,有钱的商人赚钱赚少了。”
蹲在地上的贫民猛地站起来,虽然十分气愤,精神头却跟不上,咬牙切齿的说:“还有你们这些官老爷,收了商人的好处,就不管我们平民的死活了!”
秦云眼睛死死盯着楼下门前,那个胖官儿,正是两年前接了麻阳城县的县令。
两个人低着头,在低语,偏偏秦云因有灵气,两人说的话全被秦方听得清清楚楚。
县官儿沉着脸色转身走了。
那公子听得如此一说,倒真的噤了声,不理那贫民。
当下,招呼着自己的丫鬟,朝停着他马车的地方而去……
酒楼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都别吵了!你们听说没?双街巷张寡妇家出事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个穿蓝布裙的妇人,手里挎着个针线篮,
“真的假的?”
一青年声音昂起,好奇起来,一看就是个混子模样。
“我前儿还见张寡妇在河边洗衣裳,哭得眼睛红红的,看着挺可怜的,怎么会……”
“可怜?”蓝布裙妇人撇了撇嘴
“要说不知廉耻,谁比得上城南财主刘官儿!”
一个穿青布衫的大约是做师爷的人,语气里满是鄙夷:“昨儿我路过刘宅,看见门口挂着红灯笼,问了问才知道,财主刘官儿又纳了第十一房小妾!听说那小妾才十六岁,是他从乡下买来的,正夫人气不过,跟他吵了一夜,今早还把他的衣服绞了呢!”
“第十一房?我的天!”
短打汉子瞪大了眼睛:“刘官儿真有钱,有钱的人桃花运就是多,前年才纳了第十房,这才多久就又纳一个?他那正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前儿还听说她把第九房小妾卖了。”
“真有这事?”
“是啊,我听说他家七奶奶是被打杀的,听说还是一尸两命。”
“可怜的女人,命好不好,看嫁的好不好!”
“做妾的,还好到哪里去?”
“可是有吃有喝的,哪里像我们,一时找不到事就会被饿死。”
“你那光棍,一人吃饱万事好了,我们有妻儿要吃,还有父母要奉养,要赚出四五口粮才行。”一中年男子咂吧砸吧的嚼着蚕豆。
每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知道的事,语气里带着各自的情绪,这位置可真好!
风又吹进来,带着楼下的喧嚣和海棠花的甜香。
秦云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清香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