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昌黎王府的红绸挂得潦草,喜烛燃得勉强。
前院寥寥数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将‘囍’字映得忽明忽暗。
北魏正值隆冬,又逢战事吃紧,这场婚事操办得极为简陋。前来道贺的宾客寥寥无几,连喜宴都只摆了三桌。
一桌是太后派来的礼官,一桌是不得不露面的宗亲,剩下一桌空了大半,只零星坐着几个与沈曦交好的大臣。
难得的是,冯太后命人送来了贺礼——一对鎏金合卺杯,杯底刻着‘百年偕老’四字。
就连那些未出席的官员,贺礼也未曾少,只是堆在偏厅,连封都未拆。
刘楚玉端坐在新房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线。
她本该对这场婚事毫无期待。
本该心如止水,冷眼旁观这场政治联姻。
可偏偏她想起了沈曦那张脸。
那张在雪夜里苍白如瓷,却生了一双含情眼的脸。
他垂眸看人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像是精心描摹的工笔画,薄唇微抿,似笑非笑,连冷淡都显得矜贵。
她不该动摇的。
可在红烛映照下,她竟荒谬地觉得,嫁给他,似乎也不错。
至少,如今……他比何辑顺眼。
至少,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现实狠狠碾碎。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圣旨到——”
刘楚玉心头一凛,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外间,宣旨官的声音冰冷刺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境军情紧急,命昌黎王沈曦即刻启程,前往中军大帐督战,不得延误!钦此~”
而后是一片死寂。
良久,才听见沈曦低哑的应答:“……臣,领旨。”
刘楚玉攥紧衣袖。
他要走?
今夜?
现在?
房门被推开,沈曦一身戎装站在门口,玄色大氅下隐约露出未换下的喜服内衬。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向别处。
“军中急召,”他声音平静,“我需即刻启程。”
刘楚玉抬眸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张了张嘴,想质问他,想怒骂他,可最终只是冷笑一声:“王爷何必解释?反正……”
反正这场婚事,本就不是你情我愿。
反正她刘楚玉,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沈曦沉默片刻,一把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桌上:“府中一切,由你处置。”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院外马蹄声渐远,刘楚玉怔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冷。
桌上的合卺杯还盛着未饮的交杯酒,烛光映照下,杯底的‘百年偕老’四字讽刺至极。
她衣袖一挥,一把掀翻了桌子。
杯盏碎裂,酒液泼洒,如同她那点可笑的心动,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一个时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