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拉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蛮夷将领的心口上。
王帐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决定撤退,是壮士断腕的决绝。
那么现在,主动让出另外两座城,放李琼的大军长驱直入,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自寻死路!
这是何等的疯狂!
“公主。”
那个独眼的万夫长,声音干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叫巴图,是军中宿将,以稳重着称。
“此计太过凶险。”
巴图向前一步,几乎是在恳求。
“我们退回草原,凭借机动,尚可与李琼周旋。”
“可若是将他放入草原,我们最后的屏障,也就没了!”
“万一那李琼不上当呢?”
“万一他稳扎稳打,占据三城,步步为营,那我们……”
巴图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那他们,就将彻底失去南下的根基,沦为丧家之犬。
阿古拉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巴图。
她没有怒,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赞许。
“巴图,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
“你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李琼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将,他一定会这么做。巩固城防,修整兵马,慢慢蚕食我们的生存空间。”
“但他不是。”
阿古拉的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又浮现了出来。
“他叫李琼。”
“他很年轻,年轻到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傲气。”
“他刚刚用一场匪夷所思的大胜,夺回了鹰嘴关,正是声名鹊起,意气风的时候。”
“你觉得,这样一个年轻人,一个被朝廷猜忌的罪臣之后,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阿古拉的目光扫过众人。
“是更大的功劳!”
“是一场足以让他封侯拜将,让他父亲和爷爷的冤魂得以安息的,不世之功!”
“我们现在撤退,在他眼里,就是丧家之犬。”
“我们让出白马坡,让出黑风隘,在他眼里,就是我们被他吓破了胆,仓皇逃窜!”
“你说,面对这样一群懦夫,面对这样一场唾手可得的泼天大功,他会选择停下来,像个老头子一样慢慢种田吗?”
阿古拉的声音,充满了魔力。
她的话像一幅画卷,在所有将领的脑海中展开。
那个叫李琼的年轻人,正站在鹰嘴关的城头,意气风,指点江山。
而他们,则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败军。
是啊,谁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他会的。”
阿古拉斩钉截铁。
“他一定会追出来!”
“只要他敢踏过孔雀河,踏上我们草原的土地。”
阿古拉伸出手,五指猛地收拢,仿佛要将空气都捏碎。
“那片广袤的草原,就不是他的功勋簿,而是他的坟场!”
“在那里,我们才是狼,他才是被剥光了衣服的羔羊!”
“我们不是在逃跑巴图。”
阿古拉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独眼老将的身上,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将整个草原都当做赌注的火焰。
“我们是在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