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业的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突如其来的巴掌直接把他打得摔到椅子上,再从椅子上滚落在地。
他捂着半张脸,脑子蒙,耳朵嗡嗡作响。还没等他站起来,陆进上去又是一脚,踹在陆成业的右肩膀,陆成业出痛苦的呻吟。
“爹,别打了,爹。”
陆进指着陆成业厉声质问:“说,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
陆成业还在嘴硬:“我都没见过那女人,我不知道啊,爹您得相信我。”
陆进衣袍带风,额角青筋暴起,火冒三丈,“知子莫若父,我就是太清楚你的为人,才会打你。等那女人的孩子与你滴血认亲,你才知道什么叫铁证如山!到时候定远侯上奏皇上请求退婚,我陆进儿子管不住自己和官妓有了骨肉的笑话会传遍朝野,陆家的清名便要断送在你这个孽障手里!”
陆成业慌了,他双膝跪地,朝父亲那边急促的挪走了几步:“您帮帮儿子,爹,我不能和南枝郡主退婚,陆家也不能少了这门亲事啊。儿子求您了!”
陆成业两只手扯着陆进的裙摆,苦苦哀求。
这时陆进稍微冷静下来,陆成业再不争气,眼下也必须替他善后,和定远侯的亲事他陆进结定了。
陆进嫌恶的看向陆成业,思忖如果陆观棋肯听话该多好,哪里还有这个孽障讨价还价的余地!
“陆成业,官妓暖榻本是寻常,错在你竟让那贱婢有胆子找上门给孽种要名分。你既没有兆松的淳厚又没有观棋的果敢,今后你就老实听爹的话,否则莫怪为父不念骨肉情分。”
陆成业指尖死死抠入青砖缝,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淬着寒星的眼,磕磕巴巴:“成业明白。”
陆进朝厅外走去,陆成业急着追问:“您要怎么做?有儿子能做的么?”
陆进停住脚步,微微侧,眼纹里尽是不屑:“你管住你自己就行了。”
这一夜陆成业都惴惴不安,终于熬到了天亮,他去找陆年打听慕容氏住在哪间客栈。
“三少爷是……?”陆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神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准备去找那女人?”
陆成业摆手,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想去周边转转,侧面看看她有没有其他安排。”
陆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这样啊。三少爷别去了,今早听说那间客栈死了个女人和孩子,京城衙门已经派人去处理了。眼瞅着要过年了,三少爷何必出去碰这个晦气。”
陆成业一愣。
他对上陆年的视线,陆年敛道:“没有别的事,奴才要去忙了。”
两三丈外,翡翠藏在一根顶梁柱后,柱子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影,而陆年和陆成业的话尽数落在她的耳朵里。
陆进下朝回来,守门小厮禀告说是韦大人来了,正在前院的正厅候着。
他不急不忙的先去换了衣服,才去正厅见了韦毅。
韦毅身旁的茶几上放了一个盒子,见到陆进后,韦毅立马起身,谄媚的迎上前,手里还抱着盒子。
“大人下朝了,外面天冷,大人却要为国为民早出晚归,着实辛苦了。”韦毅上次的事儿没给办好,心里是又怕又急。
陆进嗤笑一声:“早出了,但是今天没晚归,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学政,请个先生回去,好好读读书。一张嘴就是乱用成语,词不达意,我能包容你,别人会怎么想你?”
韦毅弓着腰:“您教训的是,下官回去就请先生。”
韦毅跟在陆进身后,双手呈上紫檀木盒子:“大人忧国忧民,这是下官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得的,用黑地象牙雕刻而成的一只仙鹤,预示着您和仙鹤一样的高雅纯净,还长寿。”
黑地象牙,倒是稀罕物,陆进接过盒子,打开后看到一只有手掌大小的仙鹤欲振翅高飞。
“东西确实不错,那就谢过韦大人了。”
韦毅谄笑:“您喜欢就好。”顿了顿,他摸了摸鼻子,声音都要弱上几分:“下官的小舅子找到了……”
陆进略加反应,才想起是冒充凶手去康远门前闹事的那人。
“在哪儿找到的?”
韦毅吞口吐沫,紧张的张口:“他被陆大人,就是二公子,抓了。一直关在皇城司的大牢,二公子差点给他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放他回来了……”
黄柏山当然不敢说他出卖了韦毅的这段,干脆把所经历的事儿删删减减、添油加醋,正好跟姐姐多讨些补偿。
陆进沉默不语,韦毅吓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许久后,陆进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事儿我会再找你。”
韦毅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退着离开正厅。
陆进眉峰挂着霜色,这是陆观棋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以陆观棋的做事风格,他明明可以杀了那人,但是偏要他出来给自己传话,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示威,陆观棋什么都知道,也希望自己不要再有所行动。
陆进的手指叩在案几上,出有节奏的声响,他倏地眼瞳微敛,紧抿的唇角绷直,冷笑便要从齿缝间溢出,却终究化作喉间一声沉雷似的闷哼。
向来敬重父亲的陆观棋,是变了。
宋清荷和裴忌守在温泉馆的天字五号房里,阿让为他们送来今天的晚饭。
待阿让离开,裴忌小声道:“隔壁那北楚人已经逛了京城两天,昨天晚上来了几个伙计给他送了一些东西,看样子像是什么珠宝玉器、古玩字画。”
“应该快了,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地位,可既然能来大全说明他充当了使节,陆进为了讨好北楚,也会亲自来见他。年底人多眼杂,所以陆进肯定不会在陆府见他。我们再等等。”宋清荷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她瞥了一眼饭菜,拿起筷子递给裴忌。“你吃吧,我不饿。我去一楼坐会儿。”
裴忌刚想说自己陪着她,宋清荷就先道:“我坐在角落里,换了男装,即使陆进来了,也不会马上现我,你要是坐那儿,他很容易认出你。”
她说得有理,可是刚生了被绑票的事儿,裴忌放心不下,他皱着眉毛,在思索出一个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