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身后一名随行的小太监立刻上前,心领神会地将整个托盘端了起来,用红布盖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是做惯了的。
林公公看向孙林宗的眼神,也变得热络起来。
“孙总兵啊,还是您明事理啊。”
他对孙林宗的称呼,悄然间就变了。
那扎眼的代理二字,没从他的最终说出来了。
孙林宗趁热打铁,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道:“林公公,您是陛下身边的人,消息比我们灵通得多。”
“还请公公给下官透个底,陛下他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林公公收了金子,这嘴自然也就松了。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
“孙总兵,你镇守北疆多年,手握重兵,功高盖主这个词,咱家不说,你也懂。”
孙林宗瞳孔一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陛下啊,一方面,担心你拥兵自重,尾大不掉;可另一方面,这北疆防线,离了你孙林宗,又怕它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所以啊,这才找了个由头,敲打敲打你,先把你的总兵职务给撸了。”
“再给你个代理的虚衔,让你继续领着兵,就是想让你明白,这兵,是大胤的兵,不是你孙家的兵!陛下这是既要用你,又要防你!”
“至于那个陆沉……”
林公公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林宗。
“陛下把他派给你,就是担心你扛不住北狄的攻击!”
听到这里,孙林宗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苦笑。
帝王心术,果然狠辣!
“难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对着林公公说:“林公公,您是亲眼所见。我这拒狄卫,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千把号人了。”
“别说北狄大军,就是随便来一个北狄的千人队,都能从我们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
林公公闻言,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怕什么?”
“你们不是有陆沉吗?”
孙林宗无奈地摇着头。
“陆沉只有一个啊!”
“他就算有三头六臂,守得住一处地方,还能处处都能守得住?他能守得住这绵延数百里的防线吗?”
“公公!我现在缺的不是一员猛将,我缺的是兵!”
“哪怕给我一群老弱病残,也比现在这区区一千人强啊!”
林公公听到这里,慢条斯理的说:“孙将军,火气别这么大。”
“你的难处,咱家看着呢。”
“这事儿,等咱家回了京,肯定在陛下面前给你提一提。”
孙林宗闻言,正想说两句场面话。
林公公却话头一转:“不过……咱家是能提,可陛下听不听,那兵给不给,就不好说了。”
林公公这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
问题还是出在朝廷上啊!
林公公像是没看见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伸出兰花指,轻轻的夹起茶杯的盖子。
“孙将军啊,这仗,打得太久了。”
“国库空虚,百姓困苦,朝堂上下的大人们,也都厌了。”
孙林宗听到这话,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厌了?
林公公又继续说道:“所以啊,朝中有些大人,就动了别的念头。”
“比如说……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