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转向周勉:“你在这里稍等,安抚下这位姑娘。我去去就回。”说完,他不再理会那色厉内荏的张公子,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姜青麟径直走向清源府城内最显眼、气派不凡的建筑——缥缈阁分阁。
亮出紫玉令,分阁阁主立刻诚惶诚恐地将他请入最隐秘的静室。
姜青麟没有废话,直接吩咐:“立刻,秘密地,请清源知府张大人来此见我。就说…缥缈阁有要事相商,关乎他张家存续。”
不过一盏茶功夫,一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儒雅却难掩憔悴与焦虑的中年男子,在缥缈阁阁主的亲自引领下,匆匆步入静室。
此人正是清源知府张知节。
他显然刚从府衙赶来,额角还带着细汗,看到静室中戴着面具、气度不凡的姜青麟,眼中带着疑惑和一丝警惕:“阁下是?缥缈阁唤本府前来,所谓何事?还关乎我张家存续?”
姜青麟屏退了阁主。静室内只剩下他与张知府二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掌心,递到张知府面前。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温润如脂的玉佩。
玉佩之上,一条栩栩如生的螭龙盘绕腾跃,龙身矫健,龙爪清晰可见四趾,龙目炯炯,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玉佩边缘,隐有祥云纹饰,雕工精湛绝伦,非民间所有,更非寻常王公贵族可佩!
螭龙四爪!亲王规格!
张知节身为四品知府,熟知朝廷礼制与宗室纹章。
在看到这枚玉佩的瞬间,他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伏低,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下…下官张知节,不知亲王殿下驾临!罪该万死!万死!”他心中瞬间明白了缥缈阁为何能如此快请动他,也明白了对方口中的“张家存续”绝非虚言!
亲王亲临,亮出龙子佩,他这小小的知府,连同整个家族,命运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姜青麟收起玉佩,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张知府,起来说话。你为官如何,本王一路行来,略有耳闻。清源百姓称你青天,可见你并非庸碌之辈。”
张知节战战兢兢地起身,垂手而立,汗透重衣:“殿下谬赞,下官…下官愧不敢当。”
“但你那儿子,”姜青麟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当街强抢民女,纵奴行凶,飞扬跋扈,视律法为无物!若非本王同伴恰巧路过,一条清白性命、一户良善人家,便要毁于他手!张知府,你忙于公务疏于管教,情有可原,但养子不教,亦是父之过!这滔天祸事,你可知晓?”
张知节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摇欲坠,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老泪纵横:“下官…下官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请殿下…请殿下责罚!”他此刻对儿子是又恨又怕,恨其不争,怕其连累整个家族。
姜青麟看着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本王给你指一条路,也是给你儿子一个活命和改过的机会。你,可想救他?”
“想!下官想!求殿下开恩!”张知节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叩首。
“将他送去日月关天策军,从最底层的军卒做起。”姜青麟的声音不容置疑,“本王会修书一封给徐国公,让他‘特别关照’。边关苦寒,军法森严,是龙是虫,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造化。若能洗心革面,磨砺成才,将来或可为你张家挣一份军功。若依旧冥顽不灵,死在战场上,也算为国捐躯,全了张家的体面。总好过在清源府作恶多端,最终连累你一世清名,甚至…满门抄斩!”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张知节心上。
张知节浑身剧震,瞬间明白了亲王的用意。
这是唯一能保全儿子性命、又能给百姓交代、还不至于毁了他仕途和家族的办法!
虽然边关凶险,但总好过被亲王就地正法或押送京城问罪!
他重重叩首,泣不成声:“谢殿下开恩!谢殿下给我儿一条生路!下官…下官即刻照办!绝无二话!”
。。。
当姜青麟回到那条街巷时,人群依旧围着,周勉正小声安慰着那受惊的女子,小脸气鼓鼓的,时不时瞪一眼被几个家丁扶起来、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吭声的张公子。
姜青麟分开人群,径直走到周勉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
“啊?麟哥哥,可是他们…”周勉一愣,指着那群百姓和地上的张公子。
“无事了。”姜青麟声音平静,拉着她就往外走,步履坚定。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气势,让挡路的百姓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站住!打了本少爷就想走?爹!爹一定会…”那张公子见姜青麟要带人走,色厉内荏地叫嚷起来。
话音未落,一声带着惊怒和威严的厉喝自身后炸响:“逆子!你给我闭嘴!”
只见知府张知节带着几个亲信衙役,脸色铁青地快步赶来。
他看也不看姜青麟和周勉,仿佛不认识,目光如刀般刺向自己的儿子,厉声道:“把这不知死活、当街行凶、败坏门风的孽障给我捆起来!押回府衙大牢!严加看管!没有本府命令,谁也不许探视!”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张公子看到父亲那从未有过的震怒眼神和“大牢”二字,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大片,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腿一软,瘫倒在地,连哭喊求饶都忘了,直接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死狗般拖走了。
张知节这才对着姜青麟和周勉离去的方向,极其隐晦地深深作了一揖,然后转向惊疑不定的百姓,朗声道:“诸位乡亲受惊了!是本府教子无方,纵容逆子,险些酿成大祸!本府在此向这位姑娘和所有乡亲赔罪!从今日起,这逆子将受国法家规严惩!本府亦当自省!还望乡亲们监督!”说完,他再次对着百姓深深一揖,这才带着衙役匆匆离去,处理后续。
周勉被姜青麟拉着走出人群,回头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尤其是张知府那番掷地有声的话和瘫软失禁被拖走的张公子,小嘴微张,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好奇。
“麟哥哥…你…你做了什么?”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大眼睛里闪烁着崇拜和探询的光芒,“那个张知府…怎么突然…?”
姜青麟松开她的手,脚步未停,只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只是让一个该被管教的人,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周勉看着姜青麟挺拔而沉默的背影,再看看身后渐渐散去、脸上带着庆幸和解脱神情的百姓,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麟哥哥”产生了远超武功高强的、更深沉的好奇。
他似乎总能解决那些看似无解的难题,用一种她完全看不透的方式。
她快跑两步追上他,这次没有拽衣袖,而是并肩走着,叽叽喳喳地追问起来,虽然姜青麟依旧话不多,但她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