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饰塞回盒子里,硬拉着她站起来,“北夏国那破地方有什么好?风沙大得很,哪有你这七楼的风舒服?走,跟我回二楼,我给你戴项链。”
沈梦雪被他拽着走,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走廊的雕花栏杆。
江正初一边走一边嘟囔,蓝眼睛里还带着后怕:“是我草率了,不止二楼得封窗,七楼也得封,不,所有楼层的窗户都得封上!”
他没看到,被他拽着的沈梦雪,望着七楼窗外那片辽阔的天空,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向往。
风还在吹,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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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初站在紫檀木书桌前,额角还挂着汗,蓝眼睛里的慌乱还没褪尽。
他把七楼窗台的事颠三倒四说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银扣——那是沈梦雪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沈磊没说话,只是转动着手里的白瓷茶杯,明前茶的热气在他黄色的瞳孔上蒙上一层薄雾。
他听完,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无奈,像被猫爪挠过的心。
“她还说什么了?”他问,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着圈。
“说……说从七楼跳下去能不能到北夏国。”江正初的声音颤,“我当时腿都软了,她还坐在那儿吃松饼!”
沈磊的动作顿了顿,茶杯里的茶水晃出一圈涟漪。
他想起早上沈梦雪赖床,非要雪辞喂她吃草莓松饼,否则就不起床;
想起昨天她嫌四哥送的剑鞘太丑,当场就扔到了湖里,四哥气得脸都青了,最后还是蹲在湖边捞了一晚上。
这哪里还是那个17岁的沈家小姐,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知道了。”沈磊放下茶杯,站起身。黑色的锦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檀香,“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处理。”
江正初刚走到门口,就听沈磊又说:“把你带来的蓝宝石留下,她昨天还念叨想要套新饰。”
书房里只剩下沈磊一人时,他走到窗边,望着七楼的方向。
那里的窗户敞开着,黑色的风衣一角还搭在窗台上,像只没飞远的鸟。
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
北夏国的戈壁,董飒然怀里的孩子,那些她拼命护住的东西,都是她心底的刺。
可他能怎么办?
骂她?
上次四哥骂了句“孽障”,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粒米未进,最后还是三哥把全天下的薄荷糖都搜罗来,才哄得她开了门。
打她?
掌心的温度还记着她小时候烧时的滚烫,那时她才三岁,攥着他的手指不放,睫毛上挂着泪珠,像只受惊的小鹿。
如今这双手,怎么落得下去?
沈磊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突突地跳。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云水。”
墨色劲装的暗卫立刻出现在门口,腰间的朱红腰带格外刺眼:“主上。”
“把所有楼层的窗户都装上防护栏,”
沈磊的声音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做成蔷薇花的样子,别让她觉得难看。”
“是。”
暗卫退下后,沈磊又站了很久。
窗外传来雪辞的笑声,大概是在院子里追那只叫雪球的波斯猫。
他想起沈梦雪刚才坐在七楼窗台上的样子,长风衣被风吹得像面旗,眼神里的向往干净得像个孩子。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空荡荡的书房低喃:“罢了……”
罢了,就当她永远长不大吧。
骂不得,打不得,那就宠着。
宠到她愿意从那七楼的窗台上下来,宠到她愿意再像小时候那样,扑进他怀里喊一声“爸爸”。
沈磊拿起桌上的砚台,指尖拂过冰凉的石面。
上面还留着沈梦雪小时候乱刻的痕迹,歪歪扭扭的一个“雪”字,那时她才五岁,拿着他的墨锭当玩具。
原来,她早就把他的软肋,刻进了骨子里。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带着郁金香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