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的书房还亮着灯,玄铁鞭挂在墙上,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依旧是熟悉的疼痛。
可她躺在冰冷的床上,摸着口袋里那枚没送出去的长命锁,第一次觉得,那些反复撕裂的伤口里,似乎也藏着点什么。
不是疼痛,也不是麻木,而是一种极淡的、像初春嫩芽般的东西。
周瑾昭。
要快点长大啊。
等你会跑了,姐姐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春天。
她闭上眼,窗外的月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久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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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的车刚驶出沈家大门,沈梦雪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瞬移的白光落在法式别墅的庭院里时,正赶上周瑾昭在草坪上学走路。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体衣,像颗滚圆的柠檬糖,摇摇晃晃地扑向廊下的沈梦雪,嘴里喊着:“姐……姐……”
沈梦雪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小家伙正好撞进她怀里,带着股奶香的热气扑在她颈间。“慢点。”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指尖拂过周瑾昭柔软的胎——几天没见,这孩子的头长密了,像匹黑色的绸缎。
“要……秋千……”周瑾昭搂着她的脖子,小短腿蹬着她的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院子里的秋千。
那是周既明用橡木做的,沈梦雪上次来,悄悄用浅蓝色的蕾丝和珍珠串装饰了绳结,阳光照上去,像挂了串星星。
沈梦雪抱着她走到秋千旁,自己先坐上去,再把小家伙放在腿上。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针织衫,袖口绣着暗纹的银线,是九哥送的生日礼物,柔软的面料正好衬着周瑾昭的小身子。
“抓好了。”她轻轻晃了晃,秋千绳上的珍珠出细碎的响。
周瑾昭笑得咯咯响,小手紧紧抓住沈梦雪的衣襟,偶尔偷偷揪她的长卷。
尾的卷度是新烫的,带着自然的弧度,扫过小家伙的脸颊时,她会偏过头去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雪艳,吃点水果。”周既明端着果盘从屋里出来,盘子里的草莓红得亮,蓝莓像颗颗小蓝宝石。
他看到秋千上的两人,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雪艳这姑娘总是淡淡的,可一碰到暖暖,眼神里的冰碴子就像化了似的。
沈梦雪腾出一只手,拿起颗草莓。
阳光透过她的指缝落在周瑾昭脸上,小家伙突然张开嘴,“啊”了一声,显然是要吃。
沈梦雪把草莓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啃,果汁沾了满下巴,像只偷喝了果酱的小松鼠。
“暖暖越来越能吃了。”周既明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女儿的眼神满是宠溺,“昨天飒然给她做了草莓蛋糕,她一个人吃了小半块。”
沈梦雪的动作顿了顿。
草莓蛋糕,雪辞也总给她做,只是她胃不好,每次只能吃一小口。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周瑾昭,突然觉得,能无所顾忌地吃喜欢的东西,也是种奢侈。
“姐……姐……高……”周瑾昭吃完草莓,拍着小手要荡秋千再高些。
沈梦雪依着她的意思晃得快了点,裙摆扫过草坪,带起几片嫩绿的草叶。
周既明看着她们,突然说:“雪艳,下个月暖暖周岁,你要是有空……”
“有空。”沈梦雪打断他,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周既明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那太好了,飒然说要给暖暖做个很大的蛋糕。”
秋千慢慢停下来,沈梦雪抱着周瑾昭站起来,小家伙的头靠在她肩上,已经有点困了,嘴里还含混地念着“姐姐”。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被熨帖的画。
沈梦雪知道,这样的时光很短暂,四哥回来后,等待她的依旧是玄铁鞭和藤条,是黑色裙摆下永远愈合不了的伤。
可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周瑾昭,闻着空气里的草莓香,突然觉得,那些疼痛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她有地方可以来,有个人可以抱,有个名字可以让她在冰冷的沈家夜里,悄悄念出声。
周瑾昭。
要一直这么暖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