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昭。
这三个字像颗种子,落在了她冰封的心湖里。
或许,有些东西,并不是非黑即白。
或许,她拼尽全力变强,不只是为了挣脱沈家的枷锁,也是为了能护住这样的温暖,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窗外的第一缕晨光透进来时,沈梦雪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次,她睡得很沉,梦里没有沈家的规矩,没有哥哥们的严厉,只有栋米白色的法式别墅,和一个叫周瑾昭的、笑着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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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雪醒来时,晨光已经斜斜地穿过雕花窗棂,在天鹅绒地毯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头痛得像是被钝器碾过,四肢却沉得抬不起来,是走火入魔后常见的后遗症。
“大小姐醒了?”伶儿端着温水进来,脚步轻得像猫,“厨房炖了燕窝粥,温在锅里呢。”
沈梦雪没应声,只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昨夜病的记忆像破碎的玻璃,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只记得心脏抽痛的窒息感,和最后那片暖黄的灯光,像溺水时抓住的浮木。
“把粥端来。”她的声音有点哑,掀开被子时,黑色睡袍滑落肩头,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旧伤。
那些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浅粉,有鞭痕,有烫伤,还有一处是被四哥用剑鞘砸出来的,至今摸起来还能感觉到骨头上的凹陷。
伶儿把粥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眼神飞快地扫过她的手腕——镇灵环还没做好,曲湘檀说还缺最后一味“幽冥花”,要去极北的冰原才能采到。
沈梦雪用银勺舀了口粥,燕窝炖得绵密,带着淡淡的甜,是雪辞特意嘱咐厨房做的。
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饰盒上,那里藏着周瑾昭的胎。
“去把星渊集团的报表拿来。”她突然开口,伶儿愣了一下,连忙应声退下。
星渊是她12岁时创办的公司,如今市值早已翻了几百倍,只是她很少亲自过问,大多时候都交给火艳打理。
报表送来时,沈梦雪正坐在窗边翻一本古籍。
浅蓝色的蕾丝开衫搭在椅背上,露出白色的真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极淡的疤——那是小时候被三哥的宠物蛇咬伤留下的,他为此被沈磊罚跪了三天祠堂。
“小姐,这是您要的报表。”苏木站在三步外,手里的文件夹烫着金边,“火艳小姐说,西欧区的新能源项目遇到点阻力,对方是布家的子公司。”
沈梦雪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布家,布千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脑海里闪过,他总是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她,像在看一件待打磨的武器。
“让火艳直接处理。”她淡淡道,指尖在报表上划过,“布家那边,不用给面子。”
苏木应了声“是”,却没立刻退下,犹豫了一下才说:“小姐,九少爷让人送了些新茶来,说是明前的雨前龙井,您要不要尝尝?”
沈梦雪抬眼时,正看见苏木耳尖红。
他和若风他们一样,自从上次切磋被她震得虎口麻后,在她面前总是格外拘谨,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放下吧。”她重新低下头,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
脑海里反复出现周既明笨拙地给婴儿换尿布的样子,和沈磊坐在紫檀木书桌后,用那双黄色的眼睛盯着她练字的神情,两副画面重叠又分开,像幅混乱的拼图。
傍晚时分,叶绾绾她们来寻她。
叶绾绾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抱怨:“梦雪,你昨晚跑哪儿去了?酒吧都没待到半小时!”
沈梦雪正坐在钢琴前,指尖悬在琴键上,没应声。
月光落在她的长卷上,泛着银白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顾晏之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脸色这么差。”
沈梦雪这才抬起手,按下一个音符。
钢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点不成调的茫然。“没有,”她轻声说,“就是有点累。”
江正初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累了就歇着,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新开的甜品店,据说有款‘星空慕斯’,跟你眼睛一个颜色。”
沈梦雪的指尖顿了顿。